桑
乡宁县城东小学五年级 柴宇骁
(一)
有子年少时,家里很穷。
自他记事起,家中一无所有,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衣服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补丁,就像一个个小精灵诉说着生活的艰苦。尤其是有子屁股后面的大洞,还是他妈用从邻居家借来的布条缝好的。
有子家住的是茅草屋。屋顶是由一层枯燥的干草随意盖上去的,显得既单薄又简陋。屋里的设计与家具也是破旧不堪,就像是被仓鼠咬过似的,动一下门就会发出“吱呀”的声音。
门前有一棵生机盎然的桑树,树上有一个单薄又简陋的鸟窝,里面住的三只鸟儿就像有子一家,是多么和顺美满!
不过,在有子四岁时,一场不幸的事发生了……
“轰!”一场倾盆大雨突如袭来,打乱了有子一家的阵脚。
“我上去把窟窿补好。”有子爸说。
“不行了,已经漫到半个桌子腿了!”有子妈惊恐地尖叫道。
“哇!”恐惧的有子吓得一把扑到母亲怀里,哭个不停。
“轰!”一道闪电劈开了乌云,乌云痛苦地嚎叫道。
有子妈不禁一哆嗦,有子哭得更令人心疼了。
有子爸赶忙抱起一捆干草,爬上屋顶,他满脸都是晶莹剔透的珍珠,已经分不清什么是雨点,什么是汗珠……
狂风使他睁不开双眼,他一手抓着屋檐,一手捧着干草,努力向窟窿爬去。风和雨的无情洗礼,使有子一家更为落魄。
终于,他成功了。
他踉踉跄跄地走回家里,眼前一片昏暗。
“咚”……
有子爸得了重感冒,因家里没钱,无法治病,不久后就去世了。
有子爸走后,家里的收入立刻就减少了。残疾的妈妈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每天起早贪黑,在地里忙活,把收获的粮食拿去市场上卖维持家用。
但尽管这样,母子俩的生活还是异常艰难。再加上近几年的灾荒,有子妈甚至得了精神病,整天像个傻子似的疯疯癫癫,到处乱跑。在有子十岁那年的一个夜晚离家出走了。
有子家变得更加贫苦了……
田没人耕,布没人织,几乎是弹尽粮绝了。
门口的桑在悄悄长大。树上的鸟窝还在,窝里却空荡荡的,只留下一个鸟蛋。
他看着这空荡荡的家,又瞄了一眼冰冷的土炕,闭起眼睛,回想着这几年他们一家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不经一抿嘴,仰起头,望着那简陋的屋顶,无数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从他眼角冒出,划过脸颊,落到了地面上……
(二)
有子无家可归了。
他出生前,爷爷奶奶等亲人早已去世了,麦田村里只剩下一个伯父了。
他决定去那儿居住。
他的伯父和伯母住的是稍大一些的茅草屋,家具虽少,却很整齐、很干净。伯父家有两个孩子,岁数加起来还没有有子大呢!家里有一亩地,地里总会有几只毛虫来吃粮。
有子的伯母厉害泼辣,就连有子的伯父都对他言听计从。她说往东,有子的伯父绝不往西,他说撵狗,有子的伯父绝不捧鸡。
伯母看了看这十一二岁的有子,微微一笑,想到了个好主意儿。
他让有子在田间锄草、赶虫、收割,甚至把所有苦活累活都抛给了这可怜的孩子。
有子每次大汗淋漓、饥肠辘辘地干完活跑回家,等待他的却是那残羹剩饭。
有子穿的是单层破布做成的烂衣服,脚上的布鞋倒不如说成是凉鞋,洞是一个比一个大,脚趾头都露在外面,就连两个堂弟都笑他是流浪汉。
伯父家有一群羊,说是一群羊,其实也就七八只。有子从未见过这么多羊,平时就只能在西北面的垣上见上几只,所以他觉得这些羊算得上一群了。伯母经常让有子去南山上放羊,有一次有子刚干完苦累活,困的要死,一上山就找着块阴凉处休息去了。
有子睡得真香。浑然不知这七八只羊中最小、最顽皮的那一只悄无声息地跑丢了。有子醒来后,看见这群羊也吃饱喝足了,便站起来拿着羊鞭在空中难堪地甩着。
有子好不容易才把这些羊赶回家,却发现少了一只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伯母听到声响走出来,马上发现少了一只羊,还是最小的那只羊,气的她大骂有子:“看你干的好事!今天饭别吃了,在外面过夜吧!”
有子站在外面,心中对那头小羊羔和伯母无比痛恨。他越想越生气,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等有子醒来时,第二天快拂晓了,自己则睡在伯父家的地上。他知道是伯父心疼他,把他抱回来的,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
伯母还在生气,一大早就让有子去菜园里摘菜,好回来做饭。
等有子屁颠屁颠地拎着菜跑回家时,桌子上等待他的是空荡荡的饭碗,一个一个等着有子为他们擦洗自己肮脏的身体……
春季的四月八古会是当地一年一度的传统集会,它兴于唐,盛于宋,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今年的古会,听说还会有马戏表演,这可把没见过世面的有子和两个堂弟开心坏了。
伯母让有子带着两个小馋娃去古会。
古会上可真热闹。美味可口的食物让人垂涎三尺,有吹糖人,有落花生,有糖葫芦……琳琅满目的玩具就在眼前,有旋转陀螺,有发条青蛙,有不倒翁……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吆喝售卖物品的,有扬鞭戏弄猴子的,有观看表演惊叫的……有子和两个堂弟看呆了,目不暇接。有子觉得他进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境,梦境中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美好。
突然,破旧的广播响起了。
“咳……咳……请看马戏……的……的人,到……古会西南……面的舞台前……看……看演出……”
有子急忙高兴地往西南方向跑去,完全忘记了身后还有两个堂弟。有子到了台前,马戏已经开始了—正在表演的是独轮车,接着是狮子钻火圈……有子看得入神,不停地欢呼、拍手、叫好。
旁边的孩子看见了,用鼻子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啍!没见过世面,少见多怪!”。
有子听见了,但他不在乎。
忽然,他鼓掌的双手慢了下来,左看右瞧,才发现,两个堂弟不见了。有子害怕极了,一想到伯母手中飞扬的竹鞭就浑身毛骨悚然。
再说到两个堂弟,一转眼见不到有子了,便嚎啕大哭起来。旁边的路人见了,便一起哄他们,可他们哭得反而更加起劲,不知是想赢得更多人的关爱,还是气愤有子丢下了他们。
有子急忙往回跑去,也是一无所获。有子快要哭了。
天快黑了,等不到孩子们回家,伯父伯母便出门来找了。
伯母没有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便上前质问有子:“我的俩娃儿呢?!嗯?!”有子无辜地摇了摇头,还没缓过神儿,就被伯母一脚踢在了胸膛上,不禁往后倒退了三四步,又恍恍惚惚地立住了。
“你给老娘等着,完了再收拾你!”伯母用一种可怕的面孔瞪着有子,吓得有子又往后退了几步。伯母又往有子头上啐了一口痰。
伯父伯母赶忙向东边跑去,边跑边呼唤着有子两个堂弟的名字。有子犹豫了片刻后,也跟了上去。
有子他们从南面找到东面,再从东面找到北面,又从北面找到西面,他们甚至把古会翻了个底朝天,来来回回几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有子他们又回到家中,还是没有两个堂弟的身影。
伯母气得扬起竹鞭,直往有子身上抽打,每抽一次,有子的身上都留下了深红的伤痕。
这时,听见院子里来人了,伯母才停下手中的“活”儿。来人是一位警察,他的身边站着有子的两个堂弟。“您好,”那位警察先开口说话了,“这是你家的娃儿吧?”伯母愣了半晌,点了点头。“是这样,你的两个儿子……”
原来,有子的两个堂弟因不见了有子,大哭起来,引来了一位警察。警察了解情况后,便带着孩子们先回到警局。伯母对这位警察十分感激,留他吃了顿饭。虽然两个堂弟已经找到了,但伯母与有子的仇恨更深了,就连伯父也对他爱搭不理,两个堂弟也开始痛恨起有子来。堂弟决定要报复有子。
临冬了。伯父伯母有事出门,让有子在院子里劈柴。有子的两堂弟趁着时机好,连忙翻找起来。终于他们在炕席底下找到了家里的“金库”,偷偷地拿了二块八毛五分钱,偷偷地溜出家门,偷偷地买东西去了。陀螺、发条青蛙、瓜子、糖葫芦……俩堂弟一点也不心疼这些钱,仿佛这钱根本不是他家的一样。
傍晚,伯父伯母回来了。伯母猛然看到新买的玩具,又发现钱少了——她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有子,不分青红皂白,对着有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和拳打脚踢。俩堂弟在旁边看着有子一次次被打的搐动,心中一阵窃喜。有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有子看出来了——这地方没法呆了。他决定离开这里——就在今晚。
夜晚,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有子趁着伯母熟睡,走了。
“我要走了,再也不来这了……”有子自言自语道。可他该去哪?——他不知道。
(三)
有子踏着厚厚的积雪,漫无目的地走着,刺骨的寒风不禁使身子单薄的他打了个哆嗦。雪越下越大,地面积起的雪已经快没过有子的脚踝了。有子每走一步,地面就发出“嘎吱”的声响。
已到子时了,气温骤降,冻得有子直打喷嚏。他转身望向后面,路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他那一串孤零零的脚印。他有过回去的打算,可还是被伯母那飞扬的竹鞭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子困了,找了一家牛棚,倚着栅栏,睡着了。第二天冻醒时,雪停了。太阳刚从东边升起,可地上的积雪还没融化,经太阳一照发出耀眼的金光。朝霞染红了天际,给无边的天空镶上了红色的金边,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壮丽画卷。有子如痴如醉地欣赏着这美景,心想:我的生活也应该像这样五彩缤纷。想着想着,便站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有子穿的衣裳,七拼八凑又破破烂烂,起不到一点保暖的作用。有子漫无目的地走着,货郎与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已是正午,有子肚子空瘪瘪的,见了卖吃的,就直流口水,可身上半分钱都没有,他恨自己傻,临走前没带上点吃的。
有子又冷又饿,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他实在是累了,走不动了,眼前一黑,一头栽在了雪地里。
有子恍惚间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变得很有钱。在梦中他觉得现在颠沛流离的自己才是一个梦。
有子醒来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屋子的炕上,他揉了揉眼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一个老男人走过来,他见有子醒来了,便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你当时晕倒在那儿”,他指向了离这房子不远的地方,“是我把你救回来的,我是牛王镇的,我姓张,你叫我老张就行,以后你就住在我这儿。”
有子听完,十分感激,自己终于找到安身的地方了。一高兴,他便也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身世:“我出生时家里就穷,父亲早早离世,母亲下落不明,麦田村只剩下我一个伯父和伯母了,可伯母对我很不好,经常让我干累活苦活,还吃不饱肚子,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责打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老张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悲惨的事情,很是可怜,便决定收养有子,还说了自己是靠赌博发家致富的。有子不知道什么是“赌博”,两人就像多年不见、志同道合的兄弟一样,一直聊到了太阳落山。
老张看到天快黑了,说:“你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吃!”有子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才察觉到自己光聊得开心,忘记肚子还是空的。一会儿功夫后,老张往餐桌上放了几个馒头和一盘炒鸡蛋,有子似虎吞狼咽,不一会儿就吃光了。有子说:“这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香最好的一顿饭。”老张笑了。
晚上,老张铺好被褥,让有子睡——这原来是他儿子的被褥,自从他学会了赌博,老婆就与他离婚了,带着儿子远嫁他乡了。看着有子,老张眼角湿润了,仿佛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老张要去“工作”了,顺便带上了有子,去参观一下自己的“工作场地”。赌场在县城,离家大约有四五公里。老张骑着自行车带着有子来到了那儿,这是城里最大的赌场。老张带着有子走了进去。一进门,一个正在数钱的胖女人看见了老张,便笑着说:
“哟,老张又来玩了,这位……”
“哦,这是一个孤儿,身世可悲惨了,我收养了他。”老张也笑着回答,转身拍了有子一下,“快!这是老板娘,叫阿姨。”
有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赌场,被这一拍,惊得跳了起来。
“呵,你这胆子?”老板娘打趣地说,有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赌场有15张赌桌,能推牌九、掷骰子、打麻将……赌场最左边的赌桌是两个醉醺醺的壮汉,凶神恶煞的面孔通红通红,眼睛布满了血丝又红又肿,肥头大耳,赤裸着上身,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垃圾堆在墙角,还有人吐下来的污秽,散发着恶臭,苍蝇到处乱飞,蟑螂到处乱跑。刺鼻的气味和古怪的气氛使有子很不舒服。
“没事,这儿的环境是有点差。”老张感受到了有子的心思,“走,带你去玩玩。”说着,就走了上去。
起初,老张连输了好几局,把有子看得焦急如焚。可没想到,老张后来鲤鱼大翻身,赢了个盆满钵满。
“看!这就是赌博,这些钱就是你的了。”老张亮出手里的赌币,对有子说,“唉,可惜今天人不多……”
有子跟着老张来到老板娘跟前,换了两张10元钱币——有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因此非常好奇。
“下次再来!”
“好勒!”
有子从那时起,就觉得赌博非常有趣,他很喜欢看老张赌博,便每天缠着老张带他去赌场,渐渐地,有子对各种各样的赌博规则已经非常“麻木”了。
(四)
有子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
一次,有子向老张请求:“老张叔,让我来试一次吧!”“就你?你个小毛孩。”那些醉汉捧腹大笑。老张看出了有子是认真的,便答应了。
可让老张和那些醉汉意想不到的是,有子居然赢了,赢了3块!——这可气的那些醉汉咬牙切齿,非说要赢光有子的钱才甘心。——可后来有子又连胜好几局,有子感受到了自己心中沸腾的激情。其中一个醉汉过来准备收拾有子,但被老张给拦住了。
有子第一次尝试,赢下的钱竟比老张还多,“可以啊!你小子。”有子呵呵地笑了起来。“为了庆祝,咱们今天吃大餐!”
他们坐上车来到了省城最豪华的西餐厅,有子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菜单上面的菜有子一道都没听说过,等牛排端上桌,有子问:“怎么没有筷子?”可把老张笑得够呛。“这个是牛排,我们要先用刀切上一块,再用叉子叉起来吃。”有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吃牛排用筷子吃不是更方便吗,用刀叉岂不多此一举?
但有子唯一明白的,就是有钱就能吃好的。而赌博就是最好的挣钱方法,于是有子每天都跟老张去赌场赌博。
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有子的运气非常好,竟赢了7000多块钱,他看着这么多钱,激动万分,终于成为了有钱人。他离开了老张,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有子先在县城里买了一间大房子,又买了辆自行车,剪了头发,换上新衣服,没有人能认出此人是有子,从前落魄的有子就神奇的“隐身”了。
他时常骑着自行车回到麦田村看看,他如今可是有钱的有子了,他总能觉察到一些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死盯着他。
麦田村里的人听说有子成了有钱了,都羡慕极了,还有人向他借钱,有子都大方地同意了。
有一天,伯父也来他家了。他吞吞吐吐地求有子帮忙。原来,伯母得了痨病,经常会咳出鲜血,生活过不下去,看病也没有钱。有子看着苍老的伯父,拿出了500块钱,让伯父带伯母先去看病。伯父瞬间流下了眼泪。
门外的桑树枝繁叶茂,就像一把绿色的大雨伞,遮住了火红的烈日毒辣的光,又像一颗颗绿色的宝石,闪着金光。
有子看着桑树,认为自己也能靠赌博发家致富。之后的每一天里,有子一有空就骑着自行车去赌场赌博,而且赌注越下越大。
“哟!有子又来了!”
“今天收益不错啊!”
两个半月后,有子又去赌场了,这次他要玩一把大的,可是有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输了,而且输的好惨,具体多少他也不想知道。他用屋子、自行车、衣服去抵债,可还是负债累累,并且被狠狠揍了一顿。他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心里也空荡荡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
他想起自己曾经帮助过的那些人,但所有的人看见有子一副堕落的样子,都不想搭理他,就连伯母竟然也无情地赶他出去。
他只好出去借钱。
就这样一个月,也只借下7毛5分钱,他知道赌博是他的命根,他靠赌博才能过上新生活。他来到一家赌场,可最后还是一败涂地。他常常因没有钱而苦恼、而失眠、而脱发,久而久之,有子骨瘦如柴,黑眼圈又浓又黑,额头上的皱纹远远看去就像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头发几乎全白了,很是难看——可他才19岁啊!
(五)
有子还在像粘在蜘蛛网上的飞虫一样挣扎。
每天早上端着个破碗出去,想着满载而归,可回来就是那一两分钱。并且,有子几乎乞讨时都能听见一些话——
“就他!就他!赌博亏了那么多钱,现在还想讨钱赌博,重新过上好生活。”
“那么个年轻有活力的小伙子,居然会变成这样,真不知怎么想的,还要去赌。”
“……”
有子在心中反复琢磨着这几句意义相同的话,无意间又发现茅草屋前的桑逐渐没了生机。
他无力地靠在那棵桑树下,望着天空,看鸟儿飞翔,看白云飘荡,看星星眨眼……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着与自己的丑相,他笑了。觉得这一切全是梦境,可他不得不听从命运的安排。他明白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一切都是毫无意义了。他躺在已彻底枯萎的桑下,闭上了自己沉重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