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青春（一） 作者：大佐

去年军哥来高邮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做什么事情都是迅速果断的，来高邮是突然决定的，离开高邮也是匆匆忙忙。我挽留他多玩几天，有许多地方他还没去。高邮与河源相隔一千多公里，此去一别，不知多少年才能相见。未曾想过了一年，我们就把去广东列为了暑假的计划。

对于去广东，我有些犹豫。一来去年与军哥刚见过面，重逢喜悦的余温还在；二来有一些尘埃未定的事情，如同一块石头压在心里，内心烦乱。不知什么时候，军哥建了一个“十年相约”的群，邀我们聚一次。我惊呼，我们竟然毕业十年了。十年毕业，有的好朋友十年未见。曾经朝夕相处，一间教室上课，一间屋里睡觉。每晚临睡前，都会看见对方的身影，听着对方的鼾声入眠。如今呢，竟连梦里也未曾相见了。时间让我们相隔万里，快要相忘于江湖啊！久别重逢总是令人感动的，去广东不再是一场普通的旅行，而是一场重逢—与青春的重逢。

       在夜幕中，我们来到了广东。

       军哥开车来接我们。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我回到了阔别五年的河源。夜色中的河源如同梦境，真实而又陌生。记忆中的画面、味道一齐涌现：万绿湖、亚洲第一高喷、煲仔饭、肠粉、紫金八刀汤……

第三天，毛线从阳江开车来了。他是隔壁宿舍的，爱到我们宿舍玩游戏。曾经一墙之隔，几步便能见面，如今需要开车5个多小时。下午到了河源，我们相约在一家做地方菜的餐厅相聚。

       我们坐着军哥的车来到了餐厅。军哥带着白酒，辉治带着红酒，过了一会，毛线带着肚子进来了。嚯，上次海边一别，5年未见，他是胖了一圈了。人齐菜齐，我们喝酒干杯。军哥带的是甘肃的酒。这酒如甘肃的黄土高原，质朴厚重，口感浓烈，两三杯下肚，经不起那股子劲，我开始头晕。军哥喝的亲切，酒杯不停。我们仨有点为难了。不过喝了点酒，情感就像是决堤了，话开始多起来。又喝了几杯，一瓶酒终究没能喝完。还是留着点好，大头还没来呢！

饭后我们去餐厅附近的一处公园散步。公园里有一个人工瀑布，还未走进便听见了巨大的水声。水流从高处悬崖俯冲而下，交汇处升腾起云雾。瀑布四周有彩色的灯光照射。水雾中光影朦胧，如梦如幻。我不禁感慨，河源果然是一座与水紧密相连的城市。万绿湖是人造的，建坝围湖。一处高大陡峭的石头，河源人就想到了瀑布，在闹市处营造了这小小的震撼。如同其他地方的广场，这里有人跳舞，有人唱歌 。孩子们四处奔跑嬉戏，年轻人相依相偎，低头耳语。广场似乎依山而建，抬头望去，数不清的台阶伸夜空中的星星。我们拾级而上，来到最高处。抬头繁星明月，俯瞰车水马龙。

7月8日，我们去桂山风景区游玩。从名字看，这大概是想借桂林山水之名气。这倒也不过分，杭州有西湖，我们扬州不也有有瘦西湖吗？而且走进风景区，确实是有山有水，山势险峻，丛林茂密，我们这些没有去过桂林的游客，也算是略略感受到了桂林山水的魅力。军哥当天有事，我开车带着两个孩子两个妈。山路崎岖难行。歌里唱的山路十八弯，真的如此。道路的正前方有大山阻挡，似乎无路，到了眼前才知道是一个急转弯。我紧握方向盘，不敢丝毫分神。两边迷人的景色也无暇欣赏。这正如贾岛诗里所写：宜是老禅遥指处，只堪图画不堪行。

        越往高处走，山头的乌云越厚，似乎有一场大雨。果不其然，刚到景区门口，下起了瓢泼大雨。山上湿气大，下起雨来真的像是在泼水。我们只能躲在车里，啃着汉堡，解决午饭，看着尽在眼前的、被大雨蒙上一层纱的青山。雨来的急，走的也快，十来分钟，云头露出了太阳，不一会儿就艳阳高照了。我们买了票进入景区。对于我们这类生活在平原的人而言，看见山便觉得自己的渺小，心生畏惧，怕走山路。经过一番商量，我们是坐上了上山的观光车。车子在狭小的山路上穿行，有时候路仅能容一辆车通过，一边是山体，一边是陡坡，真是惊心动魄。坐在车上，身心放松，眼睛来不及欣赏。雨后的山林空气更加清新，树木苍翠欲滴，充满了原始森林的气味。进入山中深处，真的感觉是与世隔绝了。十分钟左右，车子在一处售票处停下。我们下车后，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巨大，打破了山中的寂静。我们转头望去，是瀑布，是深山中的瀑布，是大自然的杰作。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天然的瀑布。

孩子们开心极了，迫不及待地换上泳衣，下到瀑布旁的小溪。我们也是如此，换上拖鞋挽起裤脚就下去了。脚刚下去，一股清凉瞬间从脚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夏日的所有炎热如火被浇灭了。水不深，到脚踝，清澈见底。水底布满大小形状不一的石头，都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水面波光粼粼，水中的每个人都被光所包围。这不就是梦中的景象吗？小溪的一头有警戒线，提示塌方危险。几块巨大的石头静静地立着，不知它们从山的哪一处落下，已经坐了多久了？石头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处山洞，洞口漆黑，仿佛所有靠近的阳光都被吸进去了，人也不敢靠近。往上看，小溪温柔地向你走来，一路欢笑，缓缓地从你身边流过，与瀑布的磅礴气势形成了对比。你不知道这溪水源头在山中何处，但你能感觉到，她们流过石头，流过草地，流过月光，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透过这清凉，我感受到了自然的永恒。我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整个世界都是凉的。

瀑布在另一头，大约有十层楼高。山中的水是野性的，张扬的，是山的咆哮，所有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一泻千里，巨大的水流声在空谷中回荡。秀逗与阿喵在瀑布前拍照，拍了很多。她们都喜欢拍照，用流行的话来说，她们现在是拍照搭子。照片是在动中求静，于永恒中寻求一瞬。哲学说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我们不是哲学家，我们爱静止，想让这里的一切都定格。照片拍够了，身上也湿透了。待我们换上衣服，准备在树荫下吃午饭时，毛线、倩倩、辉智与鑫鑫从山脚爬上来了。他们是在用脚丈量山的高度啊！我以为小孩子走不动山路，鑫鑫竟然一点不觉得累，走在他爸爸前面，走一路玩一路。孩子天性自然，到了山林，他们有使不完的劲。鑫鑫下去玩水了。俊宁与团团衣服干了，他们又闹着要下去玩。没法子，只能“梅开二度”，也跟着下去了。山里的时光并不比外面长，转眼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一行坐着观光车下了山。

      10号是漂流的日子，地点还是桂山风景区。沿着上次看瀑布的地方继续向上开一段路，就到了。我们一行11人，租了4条船。阿喵与江民在岸边做摄影师。漂流分为2段，第一段水流湍急，小孩不能坐。军哥便带着孩子们在第二段等我们。出发前需要穿上救生衣，戴安全帽。船里有水，水有点凉，不禁让人打了个寒颤。我们双手紧紧握住船边的把手，对于未知的前方既期待又紧张。船先是慢慢漂着，然后速度渐渐加快，我一看，前方竟然有陡坡，还未准备好，就哗地一声往下掉，人跟船一起被抛了出去，浪花翻滚，船剧烈颠簸，仿佛就要翻了。我们沉了下去，短暂窒息，全身都湿了，幸而很快又露出了水面。对于恐水恐高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一场生死考验。第一段不是很长，我们很快来到第二段与军哥汇合。鑫鑫，俊宁与团团也上了船。我们各自拿着水枪，准备一场漂流大战。不过当我们顺流而下时，船却很难控制。四条船全都分散了。我原本是坐在船尾，船来回转圈，也就不分船头船尾了。我来自高邮水乡，从小经常做船。虽不曾划过船，但是耳濡目染，知道一些技巧。因此当我看到别人的船四处乱漂时，心里有一些优越感，决定要好好露两手。等真正上了船，拿着桨，却不知道这桨究竟往哪边划，用多大力气划。我们的船也是转着圈圈不受控制。一会撞到岸边石头上，一会撞到别人的船上。有时从高处冲下来，遇到了回流，就在原地打转，出不来了，看着别人从身边划过，干着急，真想跳下水推一把。这里的水并不深，即便不小心从船上掉落，身上穿着救生衣，也并不危险。原本我们的船最快，后来好几次卡住了，被军哥与辉智超过。毛线全程未见踪影，我想他大概是最快的。我加快速度，为追上他们而奋楫。不久看到了辉智与鑫鑫。鑫鑫拿着水枪对着我们滋水，可惜我们渐行渐远，超出了他的射程。后来我又被他们超过。过了一会，遇到了军哥与俊宁。军哥漂到了岸边，船近乎停住。他埋头玩着手机，俊宁缩在他怀里。他神态悠闲，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船停了，他也不管，只是看着手机。别人是“百舸争流”，他是“随波逐流”。

太阳渐渐地要躲在山的后面，水温变得有点冷了。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上岸，怕小朋友们受凉。总算看到了终点，我跳下水，将船拉向了岸边。辉智第一个到达，我们是第二个，军哥紧随其后。倩倩与毛线呢？很久不见踪影。我的脑海忽然浮现出情侣湖上泛舟的温馨画面来。上岸后，有孩子们玩耍的游乐场，团团与俊宁忍不住冲了进去。他们有些颤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水太冷了。我们赶紧将他们带走。所有人都换上衣服后，我们开车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