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
首先为你铺开的是一片盐埕风光。
它像一块魔镜,
由无数小方块组成的大魔镜;
它映着蓝空,
把蓝空切成一块一块的,
然后整整齐齐的镶嵌在
红砂地的身体里,
静静地映照着这个的世界。
魔镜会开花,
那是棉花,
成堆、成簇地绽放在镜子里。
又像是蓝空里的云朵,
圣洁、纯净,
在魔镜里伫足、投望,
温存地投望着外面的世界。
又不知从哪冒出的谁家的孩子,
在镜子里,
堆起了堆堆雪堆,
然后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马尾松,
成排,成片,
筑成了绿长城墙。
它装饰了魔镜,
装饰了天地交汇的一线,
装饰了海墘人的梦。
风车,拔地而起,
它是天,是地,
是无数的
世世代代生活在海墘的、顶天立地的你。
要看海墘人,就要到海墘里。
“拉——合——”
吆喝!大吼!挥手!
这是海墘人在牵网仔。
两个经验丰富的叔公把网拉到海里,看准鱼埕浮现,撒网、结索,然后一个劲往沙滩岸呼喊、打手势。
沙滩岸上,索分两头,相距约有数百米,与撒网处形成满弓状。两头的人们,一头十个、二十个、三十个或者更多,他们接到信号,使劲地拉,一边拉一边靠拢,直到合成一处;领头的一边指挥一边呐喊,如果看到网身有鱼儿跳动,就越喊得起劲,有时喊到歇斯底里;听到这呐喊声,拉网的人就会更兴奋、更激动,使尽吃奶的劲拼命地拉,拉、拉、拉……
一网起来,有时爆满、有时少许、有时空空如也。
分鱼了,你一勺来我一勺,不分你我,有拉有份,公平大方,这种传统不知道传承多少年了。
再看看拉网的人,不是叔公就阿姆,不是阿伯就是阿婶。你提着个桶我拎着个袋,富足的笑容扬扬地挂在黝黑的脸庞,还要相互唠嗑几句:“顿淡顿咸有嗱,有剩正拿卡曝……”
如果你目不够紧,肯定发现不了这么一个老头——头戴草帽,穿着朴素,拿着手机不停地抓拍。那身影,随着拉网的节奏,在蔚蓝与金黄之间,混迹在拉网的海墘人里,混得那么天然,那么和谐,连我也差点认不出他就是我们一同来写生的蔡老师。
他要做什么呢?
在他眼里,每一个蹬的、拉的,吆喝的、挥手的,戴笠的赤膊的都是最美丽的瞬间,把他们搬到画面去,变成他艺术的“鱼埕”。但是我想,蔡老师的画笔再神奇,画出的人儿再怎么活灵活现,也不如你亲眼目睹的这么一群勤劳善良、淳朴可爱的海墘人,包括蔡老师。
我问那个出海撒网的叔公:
“叔公我看你‘牵网仔’牵好多年了?”
“是的,从后生牵到老;只要夏天一来,我们厝边头尾招招都来了”他说。
“哦!这夏天日日都可以‘牵网仔’是吗?”
“不尽是的,只要无风、无雨、无赤潮,就可以”。
“哦!这么说‘三有’一来就不好搞了是吧!”
“嗯!”
这里叫“黄滩仔”,这是海墘人故事的一个小片段。在这片亲切的沙滩上,还有着更多的讲不尽的海墘人的故事。
与蔡照明老师写生到此,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