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花,尤其爱养花。这是老舍先生《养花》笔下的一句,我一直心怀向往。我没有老舍先生养花的经验和成果,纯粹喜欢,走到哪里,手机镜头对准的也是这些可爱的花花草草。花草在我手里,我甚至只是卑微地希望它能成活,顺利地冒新芽,抽出新枝,开花那就是奢望了。
我这个愿望当真是奢望,不论是何等容易种植的花草,都逃不过最终相同的宿命。总结下来还是经验不足,殊不知,养花也是一门大学问,每一种花草也都有自己不同的个性,如何浇水、施肥都有讲究,养花如养人,这话一点不假。可惜我当时没能领悟到,总以为只要勤于浇水,施肥,精心养护,便可以看到生机盎然、花团锦簇的模样。养花需要一点点惰性,不能太急于求成。浇水、施肥当然不是越多越好,太勤快往往适得其反,有的喜大水大肥、有的不喜水,土见干才能浇水;有的喜阳,要放在有向阳的地方,而有的却不耐光,要背光而养。总之,要摸透花草的脾性,跟养育孩子“因材施教”一样的道理。
当我明白这个道理时,已经有一部分花草在我的勤快中日渐枯萎、烂根涝死。琴叶榕、豆瓣绿、月季、玫瑰花......先后都干巴巴地枯萎了。心疼之余更有莫名的好胜心,偏不信了,我还养不好花了。痛定思痛,总结经验,再接再励。
都说多肉最适合新手养,吭吭哧哧买回十几盆;喜欢的栀子花、三角梅也要入手;绿萝是必养的,水培、土培成活率都很高;而大棵的发财树更是居家绿化必备。每天给予十分关注,“一日看三回”,查阅各种花草习性,摸着石头过河慢慢探索养花之道。闲暇时刻,也足不出户,蹲在家里仔细欣赏、伺弄这些小生灵。开花是最让人惊喜的,然而这种时刻并不多,往往只是发现花草冒出新芽、长出一片新叶,都让我开心半天。那种感觉就像是学习一种解题方式,应用在某一道题上后顺利解答,理论应用瞬时得到了肯定,满满的成就感。
对花草的喜爱,不知源何而起。小时候去同学家里,她家在小镇卫生院的宿舍大院,每个宿舍门口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的花圃,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每次去我都羡慕不已。尽管都是平常可见的花草,对我总有一种莫名的的魔力吸引我靠近它们,观察它们。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很有趣的花草。印象最深的一种,肯定就是“西瓜皮”。后来百科一查,才知道人家名字超好听,叫“花叶冷水花”。不过我觉得还是“西瓜皮”更合适。花如其名,一点不夸张。碧绿的的叶片呈椭圆形状, 叶片上面有对称的银色花纹,跟西瓜外皮的瓜纹根本没有分别。看一眼,你甚至会觉得无数个小西瓜在眼前晃动,惹得你忍不住想上前摸一把。后来在小区的花坛里看到了这种可爱的“西瓜皮”,觉得无比熟悉又亲切,恍然又回到孩童时期,和同学嘻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还有大朵大朵的形似大喇叭的大红花,伸着长长的花芯,在风中不停地摇曳。长大后在城市绿化道常常见到它的身影,不仅有记忆中的大红色,还有黄色、粉色...才知道它的名字叫扶桑花。这些花草无疑开在我的童年里,伴随了我成长的每一段过程。
同学家不止有花草,还有同样吸引我的各种杂志。现在想起来还是异常羡慕同学家里的“富有”,他们家里有成摞成摞的各类杂志,多数是我从没看过的,简直令人爱不释手。有《少年文艺》、《金色年华》、《童话大话》....同学很大方,慷慨地把这些杂志都借给我,我恨不得一头扎进去:书里,我认识了童话大王郑渊洁笔下的皮皮鲁和鲁西西和开飞机的舒克贝塔、见识了冰心的“小桔灯”、了解有一种全国作文比赛叫“新概念”、而毛主席的诗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至今想来仍觉得尤其惊艳。
同学爸妈都是很和善的人,养育五兄妹,没有丰厚的物质生活,却给了他们富足的精神世界。多年以后遇到已是满头白发的同学爸爸,得知我考公失败,伯伯很慈爱地说,没关系,你是很有灵气的孩子,一定会考上的。我很惭愧,长大以后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没有大的作为,最终也没有考上心心念念的公务员。但小时候在同学家的这段经历,有幸分享他们的精神财富,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的一生。
大概是关于童年中这些太美好的记忆相关吧,伺弄花草,也成了我最大爱好。曾经的梦想,也不过是想让三角梅开满整个窗台。面对花草,甚至觉得可以对话,我可以听见花与叶之间的窃窃私语,而它们仿佛也能听到我内心偶尔的愤愤不平。
我不觉得胸无大志、安于现状是多么可耻的事,人心浮躁的当下,淡泊名利、认真生活也不失为善待自己、善待生活的最好方式,活在当下,认真做好每一件事,就是对生活最大的尊重。这就是我在养花过程的一点感受,算是对人生的一点领悟吧。
写于2024年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