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安检，想说爱你不容易

“各种背包一律安检，谢谢配合！”广播里循环播放。

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一手拉着隔离带，一手拿着手持检测器，守着安检入口。双肩包是一律要求进入X射线检测传输带的，而对其它的挎包、拎包、手包，工作人员毫不例外地要求打开，弯腰、伸脖，张望包包里的内容，然后客气地点头或者说:谢谢!示意通过。

我常常想，不知他们一天上多长时间的班，每天要伸多少次脖子，弯多少次腰，说多少次谢谢或者点多少次头。有时候，我会心里对他们回应：要谢谢的是你们呀。实际上从没说出口过，在那个流水线上，多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是多余和累赘、甚至怪异。

但忍不住对他们的本领纳闷：如此一张望，能望见什么？据我的观察，手持监测器并不是常配，即便持在手上也并不是每包必用，有时会是另有安检人员持着，看情况对你的包包晃一晃，检查手段主打的还是“望”。假如我的包里放了违禁物品，能看到吗？出于信任或者依赖，我自然认为开包“望”查是有效的。这个动作应该是安检工作人员的规范动作吧，因为那么多地铁站、那么久的时间里，都是这么做。有时候我脑子里替他们脑补一个本领：大概能闻到违禁物品的味道。或者我们出现在安检人员眼前时，大概已被综合判断？就如中医的望闻问切。守着安检入口的，应该是一些经过充分培训的专业人员。

如此认真一想，对安检人员的担子和责任，又有些深切的不安。假如有违禁物品在某个包包的里面，而他们做了“望”而没望出，会担什么责任吗？而且，地铁的运行安全寄托在这一“望“上，靠谱吗？想起经过安检时听他们对话的五湖四海各种口音，真的很崇敬这些穿着严肃的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并延伸到一份轻微的焦虑。

在不同的城市，地铁安检的方式不尽相同。在有些城市，会严格到让所有包包进X射线检测机器，并且要求通勤人员过安检门。严格虽不及机场，却已经堪比某些博物馆的安检。而有些城市，进入地铁的安检过程就相对宽松和快速。

严格和宽松，地铁管理部门是如何抉择安检模式呢？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就好比小学生做数学题目，被要求提供不同的讨论方案，地铁安检模式的选择，应该也有诸多原因。

第一个考虑的视角是流量。与许多城市相比，上海地铁安检是属于比较简化的一类，我估计这考虑的第一原因大概是地铁人员流量的考虑。大流量下，过细的安检必然影响人员流通速度，不仅会造成滞流，还会带来许多的后续影响。当一天的地铁流量达到上千万人次的级数，地铁通勤的情况显然直接关系到了城市的运行。

第二个视角是安全事件的概率。这是一个实际概率，也是一个假设概率。以往发生的安全事件概率是实际概率，是参考值；对未来时段安全事件的评估是假设值；两者综合是对目前的预测。决定安检模式的不仅是安全事件的预测概率，也决定于对预测概率数值的耐受程度。

第三个视角是成本。这其实是整合了以上两种视角之后，对安检模式所需支付的成本的综合考量。极端严格的安全检查，带来更大程度上的安全保障，这是显而易见的。持极端安全视角，我们可以看到，任何的安全事件，都影响到具体人和事的安危，安全事件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可能就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的一座山，所以要尽一切可能避免。

现在，换到运行成本的视角。首先，如果安检管理流程的运营成本以公共资产比如税收来支付，那么这其中就凝结着全体纳税人的生命成本，高成本联系着高消耗，经济消耗意味着生命消耗。第二，社会公共资产的使用牵一发动全身。如果池子里的水固定，那么水的用途管制十分重要，某种用途支付过多就会遏制其它方面的用途。第三，安检流程本身需支付的经济成本之外，还有千万通行人员的时间成本代价，在地铁通勤人员数量足够大的样本下，其时间成本也是非常可观的，如果说时间即生命，那千万人的时间消耗累积也是难以承受之重。所以，对整个社会来讲，存在着单独的安全事件成本与社会综合成本之间的对比与选择。

这让人联想到了防灾或者救援中的一些措施决策。我们期待最大可能保障安全，但同时要保持科学态度，提高防灾和救援措施的实际效能，来实现社会效益的最大化，这才是最大程度的安全。

自己出门前，经常为了减少地铁安检的时间，而尽可能不背双肩包。不知为什么，对于“脱下背包放上安检传输带，等候包包出来，重新背上”这一短暂过程，有着轻微而显然的抵触。其实也不一定就误了赶车，但类似“我“这样的无害人员，由于内心深处”针对我安检无必要且纯粹多余”的想法，而体验到了想要减少安检的时间、简化安检过程的愿望。

地铁便捷而通畅，是我们非常喜欢的。人人知道，地铁通到家，是极大的欢喜和财富增长。对于地铁安全运行，公众想要的结果是“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而对于城市的管理者，面对的却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真相，尴尬与焦虑自是难免。最近，我又在地铁安检处听到了广播新语：“请配合人身安检”。并且手持监测器的使用频率明显上升。这大概与不久前发生在地铁的伤人事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