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园记

Jian-LC
创建于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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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园在居所桦冈(Birchmount)乐思斋东南约八百米处,全称罗塞塔·麦克林花园(Rosetta McClain Gardens)。这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园林占地九公顷,在士嘉堡悬崖(Scarborough Bluffs)顶部,南向俯瞰安大略湖(Lake Ontario)。
晴阳时湖水光谱层次丰富,从悬崖脚下的浅蓝渐次转深,直到涯涘水天连接处的深碧色。多云阴天时,湖面则一片苍茫烟波,不分水天。无论阴晴,宽阔的水面超越常见的湖景,更似海域,望不到对面在美国的水岸线。安大略湖方圆在五大湖中叨陪末座,犹且如此浩瀚无际,可见北美大湖区的辽阔。罗园在崖壁上居高临下,得天独厚,是其地理位置的特殊之处。
我曾经下到悬崖底部仰望,崖势巉削,仿佛周瑜、诸葛亮和曹操水军较短絜长的长江南岸赤壁,但是面对的水域却更为广袤。当然,湖上星星点点的不是战船,而是闪烁出没的舢板、帆船和游艇,一派祥和气象。

说起罗园的今生前世,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初。多伦多有位叫惠斯特(Thomas McDonald West)的铸造公司东主,制造销售以保险箱为主的铁铸产品,成为行业龙头,发财后在士嘉堡悬崖临湖一侧买下一片40英亩的农庄,生后由四位子女共同继承。其女儿罗塞塔和夫君麦克林特别喜欢园艺,与其有同好的兄长约瑟夫一起,花了很多时间精力在各自相邻的居所修筑花园。罗塞塔在1940年去世,晚年的麦克林继续从事园艺,他和罗塞塔唯一的儿子未婚因病早逝,留下孤独的老人。为了纪念亡妻,他在1959年88岁病逝前将花园捐公。后来罗塞塔的兄弟子侄们也有仿效跟进的,陆续将他们毗连的居所捐出,加上其他邻居的捐献,共达23英亩,使得现在的罗园初具规模。

园中有三座命名的小花园:居中湖侧的正园(Formal Garden),毗邻北侧对称的芬芳园(Scented Garden),以及东北角的玫瑰园(Rose Garden)。

玫瑰园的巨大圆形花坛石砌上,嵌着一块铜碑,介绍捐主盖琪(Beatrice Gage)小姐生前喜欢种植玫瑰,致力于将大自然的美妙引入妆点所居。罗园的管理者后来在玫瑰园外侧辟出两倍园地,加种各色玫瑰、芍药和蔷薇类品种,花季姹紫嫣红,蔚成大观。在玫瑰园的西侧,绿树掩隐之中,尚存一处残垣断壁,保存了罗塞塔侄女玛丽小姐故居的部分遗构。玛丽在罗园对公众正式开放后仍在边侧居住作息,后来搬离时决定把旧居捐入罗园。至今故居东边的侧门犹在,铁门通向一座小庭园,特别显眼的是门墙边一株春天绽叶之前开满花的紫荆老树,估计就是当年屋主留下的。据说玛丽居住时一度打算开设餐馆,做生意款待四方游园来客,结果因为左近已有太多的饭店而作罢。

园林里不乏各种参天乔木,如在地常见的桦树、松树、橡树和枫树等,还有各类灌木和花草,如春天有郁金香、水仙花和樱花,夏天有玫瑰、百合、薰衣草和绣球花,秋天有万寿菊、芙蓉葵、大花萱草和紫菀,冬天有长青灌木与观赏草本如红瑞木和常青针叶等。园内这些标志性植物,足供游人四季观赏。园林当然以奇花异木吸引游客,罗园的植物中也有不少名木贵树,在以绿化覆盖率名列多伦多市前茅的士嘉堡其它区域很难集中见到。

园内生息的昆虫及小动物也种类繁多,飞行的黄蜂、胡蜂、达纳绿蜻蜓(green Darner dragonfly)和帝王蝶等,几乎随处可见。个体硕大的三只眼达纳绿蜻蜓,大脑袋上左右一对褐色复眼,前面还有一只瞪着的黑色公牛眼,绿色胴体背上两侧各插一对玲珑剔透的羽翼,一条粉底褐色长尾,四只前爪趴在枝叶上,像极了一架待飞的微型直升机,蓦然见到,令人赫然。

留心的游客还能见到虺蛇虫蚁和行鼠走兔,松鼠跳跃于树枝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但栗鼠却与人亲和多了,尤其是花栗鼠,黑条纹金色皮毛,高翘尾巴,拱起两条小前腿直立,向游客打躬作揖,乞讨食物,萌相可爱,让人莞尔,想着掏食品去饲喂。游客少的时候,还可以看到浣熊父母带着一群子女蹓跶的景象。

罗园不单单是花草树木和小动物观赏的打卡地,还是鸟类栖息及其观察者的天堂。悬崖下方有一大片水草丰穰的湿地,一到季节,会从对岸飞来各色候鸟栖息,其中一部分就会光顾寄身罗园,加上原先园内栖居的在地鸟禽,根据观察者的勤勉清点,先后登记有198种鸟类,罕见的鹰隼类就有鱼鹰(鹗)、白头鹰、北鹞、尖翅鹰、库珀鹰、北方苍鹰、红肩鹰、宽翅鹰、红尾鹰、毛脚鹰、金雕、美洲红隼、灰背隼和游隼等,其中不乏远从德州乃至墨西哥迁徙而来的猛禽;再加上知更鸟、啄木鸟、山雀、金莺、红喉蜂鸟以及较为罕见的鹈鹕和黄石燕等,更不用提寻常可见的其它诸多在地鸟雀了。

这让本地的禽鸟观察者乐不可支,他们平素不用远足城外迥野,只要携带简单器具来此,舒适坐在林中的长椅上,就能一睹所爱的起居行止了。

赏心悦目的动植物风情之外,罗园还有会让人感受些许沉重的景观。园内上百张长椅靠背上大多镶嵌着金属牌,几百株大树底端的小石碑也嵌入标牌,镌刻行文大多纪念人物和事件等。人物多为家人、师长、朋友和与罗园结缘者,大抵为逝者,而事件则有生辰、冥诞和喜庆周年等。像惠斯特家族父母与四位子女的纪念牌一般,每块纪念牌都有故事。

如一位叫巴特森(Frank Butson)的先生,他是多伦多出名的鸟类观察者,生前多年可以见到他早晚现身罗园,手举望远镜,观察悬崖、大湖和过往的鸟类。他是最初系统记录迁徙猛禽在罗园所留形迹的人,曾经感召过不少专业自然生态研究和播报人士以及素人鸟类鱼类观察者。据说有次他在临湖栅栏边用望远镜观望大湖时,一位经过者好奇地问君何所视,他回答说:“我的第一条鲸鱼。”听起来颇有些无厘头,却显示其鸿鹄之志。十多年前他英年48岁早逝后,观鸟者团体的伙伴们在罗园西北角认购一张长椅,并在椅背上嵌了一块铜牌纪念他。
家人朋友们或坐或立在嵌有纪念标牌的长椅或树下,闭眼就可以穿越时空,缅怀故人和往事,与芬芳氤氲中飘荡的精灵们对接共话了。曾经有一位媒体记者游览罗园时看见这么一幅景象:一张嵌有纪念标牌长椅前的置脚石板上,端正地搁着一双女鞋。他不由驻足谛视凝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形精灵穿着有形鞋子在坐视人间吗?抑或回应召唤的精灵还来不及收拾鞋子就随风轻飏了?于是他摄影一帧与读者共享,引起广泛回应。美丽的罗园因为纪念标牌或许带来了无数精灵,在草坪树林间守望着亲友们徜徉憩息,虽然氛围有些凝重,却给游览增添了深度,提升了维度。
地球上的人们用陵园、公墓、山丘、教堂和寺庙等安置亡灵,而日益增长的地球人口却在日渐缩小的地理空间拥挤生存,两者此消彼长。虚拟的“元宇宙”将来可以复制人们生前的“孪生”镜像自我,除了声容笑貌可供亲友与后人观瞻之外,还能像活着一般与人随机对话互动,而一树一椅一标牌就能像墓地一样提供实地凭吊的对接口。你只要坐下,静静地闭上眼睛,大脑脉冲就会奔涌,精灵就会归去来兮。

(图源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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