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小雨,空气中似乎到处充满了水分和潮湿。大师授课9点才开始,7点多钟大多上班族还在梦乡,陕西老师6点多早起的生物钟却如期敲响。半雨半晴的清晨,步行两公里,走进中山公园,在喧闹的老城区中,寻一处难得的宁静。
你若感世事沧桑,在百年古木的厚厚青苔树干上,在6米多高的夹竹桃边,在碗口粗的红豆杉树下,在高挺入云的苦楝树林中,我们的心事多会释然。一个半世纪前,某位意大利人在此修建住所,周围栽了许多景观树木。谁能想到,多年以后,这成为老上海人休憩晨练的好地方之一。 加上"中山"二字,公园就更有民国风味。
这株小叶榆在池边春发夏荣,残株背上依然冒出几根新枝,或许是有心移栽过来点缀角落。任细雨涤叶,究竟几年,几十年,还是百年不动?它凝望着清冽见底的水镜,伴着莺雀欢快的晨曲,在湿闷的林间禅定。
湿漉漉的小径从阴翳的树下延伸,周边人慢慢多起来。 跳舞的,唱歌的,跑步的,打拳的,练瑜伽的,还有年轻父母推着小孩儿散步透气。 火红的美人蕉,米黄的桂花,洁白的广玉兰,淡绿的绣球,错落分布在路边的花坛中。各种叫不上名儿的花呀草呀,都在茂密的树林缝隙中,寻找着向上生长的空间。曲折的小河里,不时游过几只红白相间的锦鲤。水面上飘散着零落的树叶和浮萍,也不沉底。 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 握着一根三米六的短竿,坐在岸边的石头上,逗引着水里的小憨鱼咬钩。忽一提竿,鱼没上来,线和钩挂到树枝上去了,只能慢慢的收竿扯线,把钩拉下来。我也是一乐, 想上前给老人帮个忙。 但一转念, 钓鱼之意,在于静,在于自个儿享受, 脱钩挂底,损线断竿,与顿鳔上鱼同样,也是一种过程快乐。算了,不打扰老人了。
芭蕉树在雨中舒展着宽大的叶子,尽情接受水分的滋润。香榧的枝条向四面分散,互相交错。波兰音乐家肖邦抑郁的头像伫立在林边草坪上,具有明显文艺复兴特色的西方少女雕像镶嵌在廊架下面的柱龛里。上海是个国际大都市,公园里时不时走过各种肤色的洋人,有的跑步,有的聊天, 看得出,好多人已经融入这里。
天边渐渐暗下来,又要下雨了。 熟悉这种情形的当地人纷纷收拾东西匆匆离开。 就在一两分钟时间,热闹的草坪、小广场、马路顿时陷入了平静。果然, 开始下雨了。公园旁边的苏州河拥着华东政法大学,形成一道天然的护城河,水面上小船偶尔飘过,若不是周围的高楼大厦,这儿简直就是江南水乡的缩影。100多年前,戴望舒笔下的雨巷、丁香、油纸伞、石板桥,乌蓬船,处处都点缀着诗情画意。 也许,找一处茶肆,品一壶绿茗,倚着竹栏,在斜风细雨中,灵台空明,眯起睡眼, 我们也能忘记纷扰与烦躁,在梦里,看到诗,看到远方。
黄浦江岸,既有证券、基金、期货交易,也有十里洋场灯红酒绿,更有万吨货轮日夜进出,巨型工厂生产创造。 然而小市民需要的只是安宁平静与生活充裕,正如成都人赤着脚在凉爽的河水里打麻将、武汉人早晨起来穿着拖鞋背心去长江边甩两杆、西安的老大爷提着鸟笼在城墙下听秦腔一般,申城绝大多数老百姓骨子里也没有魔性。天南海北的美食,豪放婉转的戏曲歌剧,里弄口的小藤椅,茶余饭后的溜狗, 构成了生活的悠闲。
喜欢停下脚步,寻找慵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