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于阳春三月,名字中又有春字,余自认为是春天众多使者之一。冬天冻疮陪伴我度过童年和少年,每年春天自己仿佛又重生一次,对春天的期盼比常人多了一份用心。大学时因为姓名与“迎春花”谐音,所以“木樨科”“迎春花”成了我的雅号,使用频率远远超过本尊大名。那细小的黄花迎着料峭春风微微颤动,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敬佩,也更多了一份偏爱。当终于在老家找到一个立身之处后,我想找的第一个伙伴便是迎春花。
无数次想象过,沿着河边种上一排迎春花,让枝条微微伸向河心,当初日的阳光照在那长长的一条金黄色花带上该是如何赏心悦目。“最好是到河对岸欣赏,照片拍出来效果一定更佳!”就这么遐想着。然而没等花全部种上,我就从岸上一下子摔到河里,“迎春花”伤在迎春花种植路上。
三月的河水不很刺骨但还是有点冷,或许是惊吓的缘故,人不停发抖,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后,才发觉手指、手臂、腿部等均有不同程度擦伤,疼痛满身袭来,迅即前往医院。X线检查没有发现骨折,配药之后就回家。然而疼痛整夜没有停止,第二天再次前往医院,医生建议做磁共振,预约、交费、检查就这么拐着脚在医院团团转。
检查报告文字显示内侧副韧带和半月板损伤,但我不放心所以再次挂号去咨询骨科医生,医生煞有其事地从电脑中调出磁共振图片,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然后告诉我:“伤得不重,可以稍微走动。”他还指导我把腿用凳子架起来进行下肢锻炼,说不用用药,慢慢休养。于是第二天我就去上班,拖着病腿给学生上课,工作环节一个没有落下。“骨头没有伤问题不大!”一直暗暗鼓励自己。然而疼痛并没有饶过我,十天之后只能前往湖州中心医院。为了让医生有诊断依据我特意把在南浔人民医院检查图片拷贝到电脑,然而医生的批评是直截了当:“主次不分!”“世界上哪个最重要?”,处置方式是马上石膏固定在家静养,配之防血栓和疗伤的药。
第二天我拄着拐杖依然出现在教室,学生高喊“铁拐李”,就这么坐着给学生讲课,坚持半个月之后再次复诊,医生已经不是批评而是愤怒:“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要给你讲多少遍必须静养!你的学历不低,重复的话不需要多讲!”,被他一顿抢白把我原先准备好咨询的问题忘记精光。他还指责我们老师太较真,就因为第一次门诊时我问了“到底韧带断了多少?”。他还怕我把他的诊断用手机录下来,因为如果两个月之后恢复不好依然要手术,到时就要找医生负责:“为什么两个月之前不动手术?是医生的诊断延误了治疗。”医生的话让我哭笑不得,医患矛盾的升级直接给我的治疗带来麻烦。
于是医生出具病假条开始请假在家。满两个月后自己感觉恢复不错,又去九八医生咨询魏医生让他指导康复训练。于是,一副双拐陪伴我再次出现在校园。
不放心的我又去杭州咨询专家,得出的结论几乎一致:不管是手术或保守治疗均会带来后遗症,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那就继续保守治疗,二个月之后看情况,但必须静养。三个月之后,放下拐杖开始学着走路,如今,除了上下楼梯,基本已经正常走路。
韧带受伤治疗与康复一般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石膏固定、休息静养,第二阶段借助外力恢复机能(拄拐),第三阶段适应性康复训练。由于自己的无知和大意,加上庸医误导,硬生生把三个阶段颠倒成反方向三二一,让我吃了更多的苦,也增加了康复的难度。
受伤第一个晚上,疼痛让我一夜无眠,直到今天,睡一个安稳觉简直成为我的奢望。
第一阶段是因为疼痛而醒,一种说不出的疼痛时刻折磨着我,时不时地因疼痛而惊醒,然后辗转反侧直至天明;第二阶段因为石膏固定,腿不能伸直,没有一个睡姿让我安然入眠。同样,半夜时分也是因为难受而醒来,之后腿无论怎样安放都不舒服,于是只好再次等天明;第三阶段,看着病腿:大腿因为缺少锻炼而萎缩,膝盖和小腿因为充血而肿胀,这畸形的腿让我不忍多看一眼。伤后一月检查几乎没有好转。还要不要手术?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健康?有没有后遗症?等问题咨询多地多位医生,几乎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更没有确切的答案,夜深人静时这些问题依然困扰着我。更甚的是半夜二三点钟醒来,这些问题让我产生出严重的焦虑情绪,常常在深夜手脚出汗,等待天明的日子越来越多。
而在白天往往也在徘徊中前进,不知是方法欠妥还是心急加量加得太大,锻炼后的疼痛又把我按回座位。这么多天来,妻子一个人照顾我,心里有亏欠,而完美型性格和急躁的脾气让我变得无所适从。
从生命诞生始,我就是一个不认命的人,竭尽全力去争取是我一贯的做法。游黄山一定要登上天都峰,登武功山一定要在最高峰金顶露营,在黑龙江雪乡爬秃子山时直到雪深过腰才放弃。去年在新疆赛里木湖我也是独自一人爬上最高峰去欣赏果子沟大桥全景,而今天当我无法上下楼梯只能固守室内时,才体会那句话“手坏是神仙,脚坏是死人”的真正含义。今天春天计划中的行程满满的,超山的梅花季、荻塘的樱花季、临平山的牡丹季和杜鹃花季……习惯于行走的我被牢牢困住,远方只能在梦中,遗憾的时很多时候连梦也难成。
我还有许多未完成的心愿必须要健康的双腿去完成,五岳只去了中岳,青藏高原还未涉及,云贵川还在等着我……我可爱的腿啊!
每次带九年级毕业班,中考倒计时仪式满满,从100到0似乎只是一瞬间,当数字归零时是一种释然和轻松。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同样的100天,换个时序简直有天壤之别,每天都在数天数,离这一百天的日子却总是遥远着。一周过去,一月过去……如今整整一百天,心理感觉仿佛已经渡过一个世纪,真有度日如年之感,好在终于看到曙光。
在这一百天的日子里,除了身体上的折磨外,还有许多事情的发生也是不以人意志为转移,该来的一定会来,害得我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或者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确实如此,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做,肯定犯错机率会很低,而做得越多肯定错得越多。付出很多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让人寒心,事实的颠倒在别人眼里成为真正的事实,那么解释就显得多余,你永远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相比于身体的受伤,心理的伤害却是更深,真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
年少时离家,年老时回家,这是人之常情。在老家养伤的日子也是陪伴母亲的日子,分不清是母亲照料我还是我陪侍着母亲,这段时间是整个人生之中与母亲相处时间最多的。我们聊了许多村庄上过去的事情,回忆是甜蜜的也有许多酸楚。也聊了许多我外地求学和工作之后村里发生的事情,让回家游子对周围有了新的认识。许多熟悉面孔已经离去,而新生命的诞生和新成员的加入让家乡不断地进步着,倒是我已成为一个新来者,真有“笑问客从何处来?”
望着老母亲佝偻的背影,我无语!辛苦一辈子的母亲在86岁高龄的今天依然停不下脚步,似乎她的生命里除了干活之外只有干活,她的勤劳于她而言是祸还是福?于我们子孙而言是福还是祸?
在禁足的这段日子里,只有书静静地陪伴着我,始终不离不弃,让我静下来思考人生。一生追求完美让自己的神经一刻都没有松弛过,一路行走也不敢轻易停下自己的脚步,就这么累着努力着,牙齿掉了头发白了额头的皱纹深了,可要做的事似乎却越来越多,是不是该反思自己的人生了?学会做做减法,放飞一下自我,“知止可以不殆”,清空负面信息,告别这“百日之劫”,去寻找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