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去白帝城采风，白帝城位于重庆市奉节县的白帝镇，地处瞿塘峡的西端入口、长江北岸的白帝山上，东览长江三峡著名景点夔门。说到白帝城大家可能会联想到蜀汉先主刘备托孤的故事，那是东汉末年宦官专权，天下大乱，致使军阀割据连年混战，三国鼎立政权孕育而生。公元220年魏王曹丕迫使汉献帝禅位，率先建立曹魏政权，至此东汉王朝退出历史舞台，开始演义三国史。公元221年刘备在成都称帝建立蜀国，亦称蜀汉。公元223年，刘备病逝前于白帝城永安宫托孤诸葛亮，传位后主刘禅，公元263年曹魏灭蜀，享国祚四十三年。
只是没想到此次在白帝城采风，让我了解到在刘备之前还有一位在蜀地成都称帝，建立成家政权的王朝，此人复姓公孙、名述，这是发生在东汉初年的故事。公孙述，字子阳，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市）人，东汉初年，公孙述在蜀地已经成为了全国最大的一支地方割据政权。从史书《后汉书》可以了解到公孙述是个官二代，西汉末年他依靠父亲的政治影响很小就被举荐做了郎官。后又录为清水县令，赴任时其父认为他年龄尚小，便派属下随他赴任协助处理政事。然而一个月后属下回来告知其父，你儿子熟知吏事根本无须我去协助。后来属地太守也发现公孙述管理能力非常突出，就一次拿出五个县交由他去治理。公孙述的确是个能巨，在他的治理下五个县很快就打理的井然有序，所辖之地奸盗绝迹，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民风淳朴，戾气皆无。为此，他也深受治下百姓拥戴。进入新朝（王莽篡汉），公孙述被擢升导江卒正（即蜀郡太守之职），因其能力出众，此时已在朝中享有盛名。新朝末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百姓揭杆而起……
公元23年，刘玄在南阳淯水（今河南白河）之滨被绿林军拥立为帝，改元更始，是为元年，史称更始帝。同年，新朝灭亡入主长安，此时天下豪杰纷纷起兵以应刘氏。时有南阳人宗成自称虎牙将军拥兵进入汉中，又有王岑自称定汉将军于雒县起兵，杀广汉刺史与宗成合兵一处，计有数万之众。公孙述获悉派使者迎接宗成，谁知他们进入成都却四处烧杀虏掠、毁坏房屋。公孙述得知心生厌恶，立刻招集部属及蜀地豪杰志士说:“当今天下苦王莽新政久已，期盼刘氏归汉，今闻汉将军统兵入蜀，我等开城恭迎，不料蜀地百姓、妇女、儿童却反遭其祸，已然无家可归，是此他们那里还是义兵，实乃禽兽不如。”言毕他又同大家商议说道:“为了蜀地百姓不再受此祸害，我欲保郡自守，以待真龙天子，不知尔等意下何如？”众人听了皆愿以死相随。于是，公孙述暗中使人诈称汉使从东方持节而来，任命自己代理辅汉将军、蜀郡太守兼领益州牧印绶。当下挑选精兵一千余人一路向西攻打宗成，兵临成都时已拥兵数千，之后攻入成都大破宗成。时有宗成所部将领率军临阵倒戈诛杀宗成，投奔公孙述。更始二年（公元24年）秋，更始帝派柱功候李宝，益州刺史张忠率领兵马万余入侵蜀郡、汉中郡，公孙述利用巴蜀险峻的地理优势令其弟公孙恢于绵竹伏击，大败李宝、张忠。此后，多有判军、赤眉军等归附公孙述，巴蜀百姓亦都归服于他。
公元25年四月，已有称帝之心的公孙述于蜀地成都登基称帝，国号成家，祟尚白色，自称白帝，改元龙兴，并在鱼腹县（今重庆奉节县）筑白帝城。同年八月，刘秀击败族兄刘玄，灭更始政权代汉称帝，定都洛阳，年号建武，是为元年，史称东汉。刘秀即光武帝，史上有光武中兴一说。
马援（公元前14年～公元49年），字文渊，战国名将马服君赵奢后裔。因赵奢之子赵括纸上谈兵，致使赵国与秦国长平之战大败，后人为避其辱，改赵姓马。建武三年（公元27年）十月，因公孙述和刘秀已成为当时最大的两股割据势力，陇右军阀隗嚣派马援去拜会已在成都称帝的公孙述，以便持机观查选边站队。马援与公孙述是同乡，也是多年好友，认为此次见面必会象从前一样把酒言欢共叙情长。然而公孙述待马援一行来到，竞要马援行君巨之礼，两厢文武三呼万岁，礼毕，封马援列候晋大将军位。随从听说都非常乐意留下，但马援却不屑的对他们说道:“当今天下胜负未分，公孙不思效仿周公吐哺礼贤下士，共商成败，反而修饰边幅，如偶人形，似此，岂能留住安邦定国士人乎，但愿吾之乡党好自为之吧！”言毕辞归，并告之隗嚣曰:“公孙乃井底之蛙耳，且妄自尊大难成大事，依吾之见汝可转意东方以助光武。”此后不久马援投奔刘秀帐下，战功卓著封新息候，任伏波将军，此为后话……建武六年（公元30年），公孙述欲废除五铢铜钱，设置铁官钱，百姓担心铁官钱难已流通，于是，蜀中童谣传唱“黄牛白腹，五铢当复。”私下里明白的人都知道王莽祟尚“黄”色，公孙述崇尚“白”色，而五铢铜钱是汉朝货币，天下最终要归还刘姓。公孙述也同样迷信符命、鬼神、祥瑞之说，并引经据典作为符谶在蜀地传播，以此证明自己才是当今天下的真命天子。为此，光武帝刘秀多次致信对公孙述劝道，不要学做王莽，相信有什么符瑞之说，宜早做决断可保宗族无虞，天下神器，不可力争，请君三思。
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光武帝派征南大将军岑彭西征蜀地，一路攻城拔地直驱武阳（今四川眉山市）。此时光武帝有意招降公孙述为己所用，故陈言祸福，派信使送去以明丹青之信。述见信不以为意，交由太常常少、光禄勋张隆二人，二人看后亦向公孙述直言降汉。然述叹道:“成败实乃命也，焉有降人天子乎？”于是，他继续对抗光武大军，阻止刘秀的统一大业，并派出便衣在暗中先后刺刹了来歙和岑彭两位大将军。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大司马吴汉和辅威将军臧宫率大军兵临成都。此时光武帝乃欲招降公孙述，并下诏书致述曰:“往年诏书频仍，开导以示恩信，勿以来歙、岑彭被害而深感自疑，汝只需如期降汉，家族可保无虞；若汝迷惑不悟，实乃委肉身于虎口耳，痛哉又如之奈何！今汝城中久无谷米，将帅身疲，吏士思归，无意久相屯守，诏书手记实为不易，朕绝无食言。”然述终无降意。这年十一月，吴汉、藏宫驱兵攻城，公孙述迎战中枪坠马救入城中不治身亡，至此述兵大乱。次日，光武大军攻入成都，夷述妻子，尽灭公孙氏。为复来歙、岑彭二位将军被刺之仇，吴汉复又纵兵大掠，焚述宫，屠城三日血染成都……光武闻言大怒指责吴汉:“城降三日，吏人都已服从，妻儿老母口以万计，尔等如此纵兵放火，闻之让人酸鼻，汝亦有妻儿老母宗室，居然做出此等不仁不义之举乎……”
然公孙述死后，蜀人甚念其恩，光武帝亦从政治角度考虑更好的加强对民风彪悍的巴蜀之地控制，拨专款在白帝城内建白帝庙，立述像用于供奉祭祀。明正德七年（公元1512年），因公孙述非正统系僭越上位，四川巡抚毁述像，塑江神、土神及马援像，改称三公祠。明嘉靖十二年（公元1533年）又改祀刘备、诸葛亮像称正义祠，后又添供关羽和张飞像。至此形成白帝庙里无白帝，反而成了祭祀蜀汉英豪的著名场所。
言而至此，公孙述的故事到这里算是说完了，但我心中未免为他感到十分惋惜。是啊！他与同样是在蜀地、同样是在成都做皇帝的三国蜀汉后主刘禅的结局是如此不同。当然，如果当初他能听从同乡好友马援的劝说，做到贤臣择主而事，那他很可能会成为一名载入史册治世能臣。或是后来接受光武帝的劝降，那宗族不会被灭，成都也会免遭屠城。总之，公孙述为了做这十二年的土皇帝，算是压上了自身、妻儿、兄弟、宗族的伏诛及满城百姓遭遇屠城的残痛代价！不久前我先后读了《三国志》和《三国演义》，不禁认为蜀汉后主刘禅其实并非民间传言的那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能在魏国大军入侵蜀汉时迅速派出几路精兵阻击已实属不易，只是蜀国太过弱小，他接手的蜀汉摊子，早被其父先主刘备发动的夷陵之战、及二叔关羽大意失荆州，弄的元气大伤，几十年下来都恢复不了原有的国力。但为了保住一城百姓，不伤及无辜，他不惜牺牲自己绳索自缚，抬着棺材，带着降书，果断的做出献城降魏的决策，也不失为明智之举，即保全了刘氏宗族，又免遭了城内生灵涂炭，这也算是做到至仁至义了吧！不然，发生在两百多年前成都城内公孙述的那场结局，岂不要在刘禅身上重演！
注: 参考文献
1，《后汉书》，卷十三、隗嚣公孙述列传第三。
2，《后汉书》，卷一、光武帝纪第一（上、下）。
3，《后汉书》，卷二十四、马援列传第十四。！
4，《三国志》，卷三十二、蜀书二～先主备。
5，《三国志》，卷三十三、蜀书三～后主禅。
6，《三国志》，卷三十六、蜀书六～关张马黄赵传第六。
7，《三国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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