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桥

天逸
创建于2023-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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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约了一个帅哥去他住处聊天。


是萨友,大家在网上交流吹半音的技巧,请教了一个下滑颤音不连贯的难题,聊起来好象投缘,说他十二岁就在校铜管乐队吹萨克斯,他在头像简介上标注了三个关键词:在读、友好、无法形容、见了知道。


        我就像那种好奇心旺盛的游客,喜欢边边角角的拐脚地方,而且总能撞见一些般人见不到的精灵古怪的东西,在校园的各个学院间找不到兴趣盎然重点,就想顺藤摸瓜找找人,摸不准有奇遇。


我当时走到剑桥植物园,他在网上跟我SAY HI。


我在植物园的小河边捡几颗野栗球,已经干枯了,尖刺爆开露出四粒浑园的栗子,于是用鞋跟碾压那尖尖的硬壳,捡起来百无聊赖地喂鸭子。


那群野绿头鸭子总是一惊一乍,朝我扔的方向争先恐后抢食,也不知道吃了吞下会不会消化,想起祖母说过鸭饨里有化骨丹,就释然了。


边喂鸭子,边夹着手机自然而然地聊起来。


01

我专门挑了个周五下午来剑桥,小镇上熙熙攘攘,只是很多学院都不对游客开放。


以为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剑桥,吸收一些灵气,应该能够感受到知识的真谛。



结果各学院连一扇门都不留给我。


萨友人挺热情,真真地是个话痨、好奇心不是一般的旺盛。



我疲以应付,就反客为主一点都不客气,直截了当:什么时候有空,我去你宿舍参观下。


他说:行啊,不过要等到晚上9点到9点半左右。


他给我发的地址是一串邮编,我在谷歌上搜了下,走过去也就半个钟。


时间还早,反正也无所谓,当成散步慢慢走。


此时的剑桥植物园,有一种难得的静谧。


穿过中心商业区,店招店贴很多是中文,此起彼伏,稀疏的人群看起来并不像学生,都是游客。'



其实,出门在外,忌讳去陌生人家里,毕竟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但这段时间,感觉英国治安还可以,至少不是美丽国广阔大农村、叫天天不应。


这又是在校园,应该还好。


我以为读书人应该很忙,结果一路上他逮着我聊天:

         你从哪里来?你要去哪里?你计划待多少天?你在哪里读书?是学什么专业?你觉得剑桥怎么样……


我只是打算随便找个人聊天,没想到竟找了个记者来采访我,出于礼貌边走边回答,一路我疲于应付。


最后有些不悅,打断他,你有空吗,有空的话我现在过去。


他说,好啊,你过来。


02

他给我的地址在剑桥小镇的边缘,过了叹息桥碰鼻头转弯还要再往前走。


我下午经过叹息桥时,夕阳正撒满旁边的草地,年轻的男女女女坐在草地上看书、聊天,很奇怪没有看到一个黑兄弟,也有一些荷尔蒙旺盛活力四射的男女在河上撑桨嬉戏。


旁边另一座桥上有个中文告示牌:小红书上最火的游船。



徐志摩凭一己之力,把剑桥的游船变成一个产业,那个年代白话文刚刚兴起,之乎者也不独一统了,(文言文也有好处,不啰嗦、用字精准、字字珠玑,一个字就低现在一句话)   凭着鬼精灵气和天赋他成了一代文豪,那首《再别康桥》现代诗成了无人能超越的顶峯之作…

(当时白话文坛有二个极瑞,唯美主义、文风艳丽凄美首推志摩,另一个只能写写杂文,尖刻刁酸就是那绍兴师爷×迅,平心而论此人文采远不及他胞弟周建人,徐志摩拿脚趾头写字也能把他比下去,笔润最高的是鸳鸯蝴蝶派张恨水    法币10/千字)



看着碧波荡漾的康河静寂,这大概就是徐志摩再访剑桥旧地访情人未遇、怅然无奈乘船归去,灵感上了头偶得这首美诗,去时写下这首好诗的笔下的感觉,我却难得没有一点想要感受“挥一挥衣袖”的冲动。


一路从商业区走到住宅区,人烟越来越少。


他说到了那个地址跟他说,他在楼上就能看到我。


结果谷歌导航把我导到对面一个小区里。


我说我到了。他说我没看到你啊,你应该走错了。


我走出小区,正准备给他拍个位置照片,发现马路对面的停车场有个人朝我招手。


“哎呦,导航导到对面了,还好你看到我。”一见面,我就抱歉地说。


“That’s OK.”他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带我穿过几道门,(外墙是斑剝的清水红砖,透着年代的苍凉,厚重的胡桃木大门脱了漆)   进到公寓里面。


这个公寓,刷卡才能进,看起来每层都有很多单间,我却自始至终没见到其他人。


03

我们就称他为K吧,K是意大利人,在剑桥读Classic。


我以为Classic是古典音乐,结果他说不是,是古典文学。


“为什么要来剑桥读这个专业啊?”我很好奇,直截了当。


K说读这个专业基本上不要钱,读得好还有奖学金,但来剑桥,是跟一个导师,那个导师是研究莎士比亚的,(过气了的冷门专业) 所以来剑桥了。


他带我进宿舍,这个宿舍有10多平方米,进门左侧一张床,我看有个人偶,是苍井空老师的倒模,右侧是卫生间,往里走靠窗是一个长条书桌。


另一侧靠墙还有一个简易厨房的位置,放着冰箱、微波炉和香蕉、大桶的白十黑荷兰奶酪等一些食物。


他没把窗帘拉开,就只开了一盏灯,整个房间显得昏暗但看起来又很干净。


我看着书桌上散放的一摞书对他说,你看起来很忙啊。


“确实,每天都要看书,压力也很大,基本没其他活动时间。”


K坐在我对面说:“但好处是,疫情三年,没那么多事,可以安心做自己的研究。”


刚见面时K戴着帽子,看起来挺年轻,摘下帽子后才注意到K留着胡子、有点秃顶。


一问,有47岁了。


“这个年纪还在读书,会不会有点大了?”


我说,中国有个年龄潜规则,一般用人单位不招大于35岁的人,大家读书、工作都会有年龄焦虑。


K说这边其实很好,读书不在乎年龄,想读随时可以读,年纪大的大家也不会觉得多奇怪。


对于毕业的去向,K倒是胸有成竹。他说,会回意大利,找个学校教书。


04

聊了十多分钟,时不时会进入短暂的冷场,就递给他一根罗宋雪茄……


抽完烟,我也不好继续打扰他,便告辞要走。


他说不好意思啊,本来应该有something的……


这个失败的聊天怎么说呢,估计他在分析我的人格,我也在分析他的人格,两人并没有聊到一块去。


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他该不会是为他的研究项目做调研吧。


有可能。


剑桥的夜晚微凉似水,康河已笼罩在黑夜之中。

…我悄悄地来

又悄悄地走了,

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独自下楼后,我走到停车场,没回头,雪泥鸿爪,不复东西。

没有深入内核的剑桥,对我来说,跟其他小镇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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