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绿的清凉

初夏，上饶的气温仍保有着春的暖熏，时或仍有秋的夜凉，故而，车上、办公室里单衣还需备着，然夏既已来临，毕竟是夏了，夏的威，夏的火，还是必须的，只不过是以温和的态度，逐渐、缓慢地表露而已。这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我们，是司空见惯，早已做好了迎与避的准备。

迎是必须，且逼不得已，长于斯的缘故，离不开，然做短暂的避，我们仍可做到，退而求其次嘛。何况是就在本地的避，只不过是居的地方的不同而已。但上饶有22000多平方公里，何处是可避炎夏的好居之地呢？这就需要有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了。我等日夜为着稻粱谋，哪有空闲，更没得金钱逐一过个遍，12个县区，没个三年五载的，怎过得了？然等个三五年，初时的那份追与求的心，怕早已遁失于地土，或烟消云飘逝了呢。

因缘际会，天地巧合，我与各位有一绝佳之地的推荐，免了大家的挑与选，可直达目的地，直抵心之所愿。有峰回三千、路转一万的惊奇，原来念兹在兹的，就是此处啊。就是广信区的五府山镇。

上饶县（我更习惯于这么说）的五府山是大武夷山脉的主要核心区，要说五府山是迭峰翠岭，令人流连忘返的好去处，那绝对没错。要问这463平方公里的范围之内，哪有巉岩，哪有峭壁，我可真就不知道了。或说了解得不具体，美之多的缘故，不怪。但，就是凭着我对它的仅有的一知半解，我就知道，它青林翠竹漫山，幽篁碧树遍地，哪都是淑清，那都是幽雅。

但凡对五府山有所耳闻，但没有亲临的人，大多是以一种朝圣的心，踏上寻觅之旅的，故而，一路上都是睁大着圆圆的双目，一刻不停地瞧向车窗外，生怕遗漏了哪一个美景，哪一处佳地，回去了和人家聊天时被嘲笑。

大可不必如此，自上饶市区进山的路，只有过了上饶县四十八镇的鸟桥村，行走在盘山路上，才算是进了五府山的地界，但还是没必要有遗漏和疏忽的担心，因为，下了坡，车行在大坳水库的水边，佳景地才是初现。然此时是车览的形式，虽有太多的震撼，但没有身处其中，没有临了其境的惊诧，故而，从内心里，尤其是出山后，才会知道这种震撼，是不震惊，不彻服的。

要说水（面）之大，大坳水库比不过鄱阳湖，要说山的高耸，这场地情景，只能说像是我们各乡村的水口之地，山自然是低矮的，水肯定是缓流的，体现了一村一地的宜居嘛。五府山真正的山水，是在过了甘溪后的各垄山地之间，或是顺大坳水库尾右拐之后的金钟山等地，这些地方的山水，才是真山水。

 故而，入山初时这半山之间的车览，眼见的只是它的碧清和山间的倒影而已，只有真正地和五府山亲密接触了，我们才会了解这山的高幽，这水的净美，感知着它们的不一般。

有所耳闻，没有亲临的人们，进山的途中，绝对是一路得兴冲冲，内心充满期待，若我小时到镇中心小学参加“六一儿童节”那样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激动的心牵扯得嘴巴永远都闭不上，冒出的话语比沿途所见的树木还要多呢，不，应是比五府山山涧里的细小沙石还多。

其实，没必要如此激动，因为等你投入它的怀抱，你会迷失了自我，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找寻到本真，因为你的身心与这优美的大自然完全融为一体了，可谓是时时刻刻，麻木得激动不了了。也确实该激动如此的，因为，连山涧的溪流都好像要跑过来迎接你呢，一不小心，亲近了透彻清凉溪水的你就会猛地一哆嗦，“好冷啊”。在山风的吹拂中，在山影的阴凉里，再热的天，再多的汗，都不存在了。

是五府山的名气太大，令初进山者有此失态？

是！五府山本是一正县级别的垦殖场，由此可知其立足的基础，就是山山水水，这是那个时代的特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良好的生态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五府山的名气近些年那是越来越传得远，叫得响了，“天然氧吧”“醉氧体验最佳地”等等的好词语尽量用上，也不为过的。

也不是！曾经与县级政府平级的大单位，上饶人打工赚钱的好去处，山林中的小香港，现在仅是个乡镇了，曾经的人满摩肩，集日接踵，现在剩下的几乎是386199部队，全镇拢共两万多点人口，减去外出的，要说人气，可想而知，自然名气就传不大远，传不大开了。虽有甘溪船坑等地的聚居地，但也仅现了局部的繁华，更多的是人走空留下的山间空场，水边矮墙，真个是还绿与山场，归静与鸟林。这里的一切，都越来越自然化，纯生态化了，“原始”，又复归，且大有侵占尽目力所及之地了。

我有幸，学校毕业后曾在上饶县工作了好几年，且现仍居住在县里，故而，对这的山水人文，有天然的亲近，莫名的感动。周末空闲，我会带上妻儿，或独自一人，开车闲逛，县境南边很大一块纯绿又多山的五府山，与福建武夷山接壤，就是我的最爱晃和荡的好去处。

《荀子·劝学》中有“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一说，我十分赞同，也觉得确乎如此。看五府山，哪一山峦，不是树盛叶茂，玉样润泽，哪一崖涧，不是珠明闪耀，生机蓬勃的。五府山的山水草木之美，临了其境，我们都能以发现美的眼睛找寻出找寻到，其实没必要找寻，睁眼就是。但给五府山以灵气的珠玉在哪儿呢？怎么个寻找法？这就需要我们身临其境，睁大发现的眼睛，去寻乎点滴，探究真景了。

        我认为，水，五府山山涧溪流里的水，这清碧彻凉的水，就是我们所应该找寻的珠和玉。这珠在山林幽篁之间，这玉在或缓缓静流，或哗哗作响，甚而从高山之巅，从崇岭峡口，奔腾而下，激越若碎珠，似飞花，有云雾的气象，似腾龙飞舞的盛景中。这都让你有不可多得，此处唯一的幸运感。你若时间充裕，你就会发现，原来这样的胜境，在五府山是随处可见，随时可触啊。

前些天，工作原因，再一次与五府山有了亲密接触，感动，激动，尤其是在闽赣分水的毛楼村，在他们的带领下，我真真地领略了何谓纯美的生态，哪是真正的大自然。说实话，看过毛楼村的竹帘坑瀑布之后，我才知道早先的那么多年，我再多次的独自行动，自找美景的寻觅，都不过是冰山一角，都是自以为是地发现了五府山的奥秘，其实，管中窥豹都算不上。没有向导，我们自我探寻者永远都是门外的料。这竹帘坑的瀑布应是五府山之水的代表吧？

竹帘坑瀑布就在毛楼村部大楼对面的山谷里，养在深闺人未识。山深林密，瀑布巨大的轰鸣声在七曲八拐的山涧中，传不出太远，因了幽篁的风吹摇曳，和山林高岗的呼呼啦啦。只有拐进近水的幽谷，隐约的水声轰鸣才随着我们脚步的加快而逐渐清晰响亮起来，而我们的心跳随着水响的加强也在加快着，最终在临近潭底的水边，一切都静止了。水是多么的净和自然，静得没有流动样，若不是有飞溅的水花，和山石阻挡而形成的水流痕迹，这水绝对是看不到的。

通往福建的毛竹关我至少来过不下十次了，为何发现不了这个瀑布，就在这个小山谷的稍拐里点啊。无语了。想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注意力、发现美的眼神，被太多的他景牵扯住了，眼花缭乱的缘故。何况路边的水流潺潺，见怪不怪，以为又是那条山涧的一小长流水罢了。故而，对于我等不知其里的，没了当地人的告知，三五十米百来米之外有叠泉飞瀑，绝对是想都想不到的。因为，眼见到的水就够你我欣赏得心醉神迷，遑顾其他。哪知是可与庐山三叠泉媲美的瀑布呢。庆幸。

从村部跨桥过溪，顺着另一条山涧往林深处去，不远就到了一个小水坝，在凉亭里少事歇息后，漫步登阶，观望打探，生怕漏了一簇繁花，失了一棵虬枝，更担心脚底跑过的山鸡野兔被撞到了。正在胡思乱想间，一道洁白的幕瀑，从十几二十米高的山石豁口处飞溅而下，水花四散，老远就吸引了我。高流水冲击下形成的深潭，绿波荡漾，幽幽碧碧，给人以动与静的完美。潭虽然不大，但足以震撼我们的。于是，我们便迫不及待地近水嬉戏，掬捧入口，摆poss开拍，不亦乐乎。哪知没等我们happy潮起，随后而至的他们就说瀑布在上面，这里是小菜，大巫在上面。激动的心，更激动了。

于是，立即翻身而起，抬脚跨栏，踏上追美的路。虽然路更陡，但心更迫切，脚也就抬得更高了。果然，三十多米的更高处，绝佳景真的出现了。惊叹好一阵子后，终于静下心，可以仔细瞧着了。不说瀑布，光这个流水冲击成的深潭，就比刚才的大多了，也深多了，水面粼粼，半遮的阳光，刚好照到潭之一角，更显了石潭的水深和静幽。潭深，说明水急，同样量的水，只有更高处的下泄，才能如此。

果然，抬眼望去，更震撼的一景，就在面前深潭的那边，正轰然作响呢。真个一大瀑布啊。李白说“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庐山瀑布我看过，且是在烟雨弥蒙中，那情形，确有诗仙描绘的那种纯美，但，你若来了竹帘坑，看过这的瀑布之后，你定也有诗仙第二的想法，来个吟诗一首的，可惜，我吟不出，只能空口啊啊，心底暗暗。

竹帘坑瀑布虽不是飞流直下，陡崖没有庐山的笔直，更没到那个直立的程度，且崖底也不空，但水随秃石而流泻，更别有直泻所没有的铺陈之美，连绵之美，壮阔之美。

竹帘坑瀑布虽不是银河九天，水流没有三千的高度，更没有那个恢宏的气势，且水量也不大，但水由山间而流出，更别有高倾所没有的山水之美，和谐之美，宜人之美。

        我想，该当的瀑布，应是这样的，至少，五府山的瀑布应是这样的。这样才能体现出山水的和谐，与自然，和与人为静的生态安详，而不是那种轰鸣咆哮，响彻云天，极力地宣告着“我”的所在，我的威严和气势。是告知着世人的“我”在那，而不断地趋近“我”么？或远离“我”么？这不是五府山的山水本色。你来与不来，我都在这。走近我，了解我，懂得我，你就明了和谐与共生是什么。

其实，竹帘坑瀑布也会轰鸣，也会哗哗，只不过它的本质决定了它的内敛。加之有了周山近林的爱护，自然，这竹帘坑瀑布就养在深闺人未识了。随着它的水流，和着潺潺，漫步轻摇，这水声激激风生衣，细细听去，如野鹿呦呦，如九雏鸣凤。俯下身去，掬一捧清水轻啜一口，顿感如饮母乳，甜彻心肺，凉透脚底，这就是我们身处其中的五府山给予我们的大地的汁液，甘甜、清凉。

五府山山山有深涧，涧涧有溪流，竹帘坑瀑布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稍典型而已，是山石的夹击使然。还有玉女溪，也是绝美无伦。但无论是哪条溪流，大小也罢，长短也罢，在我们看来，都是山水美的代表，它们都一路欢快地奔向不远的大坳水库，最终进入我们的心田。它们带着欢歌，合着笑语，带上那些个想看看外面世界的山间细石，跌撞着，拥挤着，畅游着，一路嘈杂，好不热闹。

那些因山石杂草的阻扰而发出的嘈杂声，是欢歌？还是包含有些许郁闷的叹息呢？我不知道，但因了山水的一尘不染的气质，我看这种郁闷，即使有，也是暂时的。你看它给人的那种粉身碎骨也要高流而下，激越轰鸣的短暂过后，随即给我们的莫不是山涧的静流，和清澈的凉爽。合上枯藤老树，顽石巉岩的陪伴，这水，就是静和清了。清水静流，这是每一个触之者应该感悟，要彻底回归的最好参照吧。

我想，若在某一个夏日的傍晚，邀约上三五好友，爬上哪一座山岗，在落日余晖中，看金灿灿的太阳如何一点一点地消沉于辉煌的西天云海，这种感觉肯定是我们在水泥房顶或空旷田野里看落日西斜完全不一样的。然后，在盛满朦胧和神秘的山壑，找一处农家小院，闭灯闲坐，感受着到处是夜虫鸣唱带来的寂静，身旁有净流轻柔潺潺，耳畔有夜莺婉转嘤嘤，头顶有蓝空静谧朗朗，多么惬意。凉爽微风巡夜的同时，清点着每一个到来的客人，顺带看看少了哪一棵树木，被踏弯了哪一根小草，以或强劲或回缓的姿态，告知着我们这些外来者要与自然和谐的真义。

月色朦胧，星斗稀疏，山影溟濛，高耸山峰夹集仅留下那长长的山谷幽影，在夜幕的远方，黑蒙蒙的给人以飘渺无垠的空朦。这种夜色澹澹迷蒙，空静缈无人声的夜景，该是多么静美的画面啊。

若在黄昏，最好是在雨后，在经历了一天两天或多少天的山间徜徉，准备走出大山，回到山外的热闹人间时，原路返回，在大坳水库的尾部，停车驻足，或者顺路下到水边滩涂，向水而眺，眼前的景象绝对会再次震撼了你我，因为这是这些天我们在大山里所未见到过的。那远方水岸的青山，那抹了一层红晖的旷野，是那么的平和阔，那水面烟波的漫漫浩淼，那渺渺苍苍的朦胧，落日斜阳的辉煌，涂抹的波光粼粼的水面，挥洒的崇山矮林，会让我们更觉得北武夷的高耸峻拔，这谷深幽于日常，这岩险峭过昨日呢。这就是快要离开五府山时，在我们的寻觅快要结束时，五府山再次给予我们的强烈震撼。来吧，五府山热诚欢迎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