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普通话
咱博山人说话和为人一样——直,没有弯调,掷地有声,言语普实简练。下乡插队的时候,队长问:“你们这些人,说话太快,锅,碗,瓢,盆不带子。,说话舌头不打弯。”
与其争辩:“你们说话也不完全带子,天,地,云,水,不是也不带子吗。你们手捧大嘴在坡里穷喊不是也不打弯吗。”
一阵笑谈而过。
笑归笑,说归说,普及普通话很重要,无论你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乃至四面八方人,只要你讲普通话,就很容易被人接受,从交流上显得尤为重要,特别是上了几岁年级的人,不会讲普通话,出门在外,与人交流,确有困难,甚至出现误会或闹出笑话来。
十几年前,我的一个堂兄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两个博山老哥,去青州出差,到饭店吃饭,服务员客气上前:“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四啊馍馍,再來个芹菜炒肉怀,”很快饭菜上桌,当时两位老哥就愣了,芹菜炒肉变成了芹菜炒肥肠。一头雾水,起身指着盘里的菜:“服务员,这是芹菜炒肉怀?”
“对啊,您二位点的芹菜炒肉环。”
俩老哥对视,暈了……
还在公司工作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是xx公司吗,请问去您公司怎么走?”
“你现在呆哪怀?”
“师傅您说的话我没听懂,您能讲普通话吗?”
“我X,我不会说啊怀。”
“您怎么骂人!”这俩字对方听懂了,当时吓得我什么也不敢说了,急忙把电话递给小李。多亏小李跟客户解释。否则不知会惹出什么幺蛾子来。从哪以后那个口头语,很少再从嘴里跑出来。
退休后去远隔千里的外地给孩子打工,赶集上店,寻道问路,是一件很怵头的事,我们讲话他们听不懂,出门买早点,特别是买点啥哈,火烧,油条之类的东西,卖主根本听不懂我唠叨的啥,只能用手指点划,买好后,生硬的问上一句“多钱”,付钱了事,有时复杂了,会燥的一头急汗。
超市的柜台前边,排着长队,足有三十四人的样子,大地方排队买东西是司空见惯的事,在咱们家乡排队买东西,那是刚开业让利的买卖。超市里,大集上,你见过有排队购物的吗?
足有半个时辰,总算排到跟前:“给(集)我两把豆夹(豇豆),四阿地蛋,”售货员懵了,后边的买主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当时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还好我反应较快,用尽气力,伸长手臂,用手指点划着柜台里边货架上所购的东西,总算买齐了。燥的我手心,脚心,前心,后心,直冒汗。
在孩子那里, 每天早上溜狗,起的早,碰上邻居和咱打招呼:“您早啊老哥,养这玩儿可真麻烦,象照看孩子一样,要给他打理,清扫卫生,每天最少要溜两三趟,前些年我养过,造罪,您说对吧。”
“对。”我只回答一个字,如果是在咱们老家,一定要和对方客套一番,因为不会讲普通话,说咱们家乡话,他们多半听不懂,只能越简单越好。通常用语:“好,你好,是,行,可以,谢谢。”
常年在家乡,生活的很轻松,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言来语往,交流自如,耳熟能详。如果有一个异腔,听起来就不舒服,并有替对方臊的慌的感觉。随后再扔上两句:“才出去几天,酸了,撇腔卖关,烧难受。”这回该轮到自己难受了,远离家乡,乡音难改,说了六十多年的家乡话,改掉可不是件易事。
有一年冬天陪几位远方客人就餐,选我坐主陪,刚坐下,心里直打鼓,往常陪客,都是邻里乡亲,本乡本土,无论在席间的哪方位上,都身心自如,斟酒到茶,点烟劝吃,得心应手,不用撇腔,不用卖关,开拳就响。主陪就是席间的中心,少不了客套寒喧,劝吃劝喝,不会说普通话的我,象浑身爬了小虫,手心脚心直冒凉汗,象招了一身桃毛那么叫人不得劲。来客们少说也比我小十几岁,他们普通话说的和电影上一样,随我同陪的两个小年轻,立马溶汇其中,谈天说地,言谈自如,把我这个主陪活生生的晒在主陪的位上。
开席之后,我搜肠刮肚的尽量向着普通话方向靠拢,挑检着我应该说的而且是句子最简单的客套话,话一出口,自己也听着列扭,生硬的让人尴尬,前句说了,忘了后句,满堂啼笑皆非。还好,有小李的纠正,总算唱完了这一出。
俗话说得好:活到老,学到老,硬着头皮学普通话。一天,两天,一个月,俩个月,转眼两年过去了。
“老爸,昨天在超市买东西,普通话讲得还可以,没想到您这老脑筋开化了。不过有些地方还是生硬不打弯。”孩子一本正经的说。
“好小子,你在叮哨偷听……这弯那么好打吗,我喝了六十多年山水,舌头硬的象青石,造次。这事可急不得,慢慢来吧。”
硬着头皮学,硬着头皮说,总之浑身上下不舒服,每条神经都的绷紧,少有不慎,家乡话,普通话浑在一起,不南不北,不伦不类,不但对方听不懂,自已也窘迫难受。
沒想到年过花甲,还得撇腔转调,哎,真是雲里无法诂雨。
其实,哪个地方都有地方话,方言土语,你就是跑到美国,那里的语言也不完全统一,何况我们一个小小的山城。
我不是自吹,我们博山人说话,只要语速放慢,语句不要太简,不用撇腔转调,只要对方懂汉语,就能接受的了。
真正听不懂的是:江苏省的无锡,常州,江阴,到了这些地方,就象进了日本国一样。
有一年去南方出差,在无锡住了一天,晚上在一家饭店吃饭,这饭店是一居委会办的,全是些上年纪的老女人,最小的年龄也五十开外。雪白的肚兜,套袖,白帽。上菜上饭,清理餐桌,你来我往,行如穿梭,
奔波了一天的我,腿酸腰涨,精疲力尽,吃饭还要排队,真是烦上加烦,快到售饭窗口的时候,抬头看到一标牌,上面写着:“鲜啤酒每人限售两杯,多者不售,”两杯啤酒最多六两,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什么破饭店,酒还要限量购买!
我尽量把语速放慢: “一个(过)烧鱼片,一个(过)炒青蔬,再给(集)我六茶碗鲜啤酒,”售货员愣没听我说的啥。他打着手式,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我一个字也没听明白。当时因饥肠咕噜,头火欲发,真是无巧不成书,赶巧在我后边的一淄博老乡,普通话说的倍棒,把我的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但啤酒每人限购两杯,如多要可以,需另排队购买,紧张空气,瞬间 化干戈为玉帛。
常言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学点普通话还真有用处。入乡随俗,在外时间长了,随着环境的改变,观念也转变了,现在自已出口的话,没有刚开始那么崩耳朵,自已听起来也顺溜多了。
“您哪儿人?”北京老哥问。
“我山东淄博的。”我急忙回答。
“淄博挺不错的,我十几年前去淄博的博山买过鼻烟壶。比北京的便宜,而且质量也特好。”他越说越高兴:“我一个老战友是博山人,他请我去一小饭店吃家常菜,嘿,那菜做的,没的说,真好吃,豆腐箱,硬炸肉,还有一个什么锅。”
“酥鱼锅。”
“ 对对,是酥鱼锅。最绝的那爆腰花,色香味绝了,北京的大厨也不过如此。”
“缘分啊老哥,我们越说越近乎了,我就是博山人,下次您去,我请客。”
“那感情好,我这先谢谢您了。”
哈哈哈……我们同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