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熙攘的人群中，我再度走丢自己
走很远的路去看一个人，丛林，云海
雨来得不是时候，像这些年的泪水
滴滴答答不肯停歇。木棉树正在落叶
落叶之后花才盛开，会有鸟鸣穿过
群山对峙，田野在秋天荒芜
坐在一只小船上，避开阳光打个盹
天空湛蓝，炮仗花开得紧实，耀眼
回到母亲的故乡，她记忆中的情景
就在眼前，大片的黄土，石块
而母亲永远留在了异乡，那么多年
她很少提及亲人，活得像个孤儿
32
母亲，你病重的时候我也患了重病
我不能说，我的一条命是你给的
还你半条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陪着你空旷的暮年，陪着自己
看你华发渐生，我也长出白发
我亦步亦趋跟你着的足迹，渴望变成
另一个你。你的光芒照亮我的一生
你就是我世界的全部，你温暖的笑
清澈的眼神，安静的样子，我都爱
你忍痛不说的苦楚，我也懂得
我陪你一起的小半生，是幸福的
你离开这一年我的辛苦，不会有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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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芦苇花开了，河水泛红
苇花雪一样白，絮一样轻
草木的一生，有它们自己的故事
太阳和月亮照见世间一切
母亲，我坐在阳光里，坐在月光下
在窗前听风声呼啸而过
你走了，我就不惧怕冬天了
我需要冷静下来，看诗歌踏雪而至
音乐穿风四起，舞者忘情自舞
不断有人上台表演，又下台
恍若这人间的起起落落
突然感觉卑微起来，天无限高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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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真是仁慈，赐下良草
在火热的荒野，芦荟大面积长成
绿叶中间藏着肥厚透明状胶体
柔软与坚硬并存，舍身为药
母亲说，这世间万物都安排好了
一物降一物，都有定克的
有一颗毒药肯定就有一颗解药
这些话是我做了母亲之后才认可的
母亲就是能降住父亲的那个人
对于烫伤，芦荟就是最好的药物
这人间有越来越多的伤口
所以就有了越来越多的芦荟
35
清晨五点，窗外有风声猎猎
院里的紫荆花，应该落了一地
江边芦苇荡已经白成一片
夜晚街灯投在江面，一柱一柱的金黄
流水尽管流着去，默默无声
清晨的元江水，暗了下来
还有几只蟋蟀唧咧咧叫几声又收口
自然界那么奇妙，出乎人的意料
茉莉终于停止了开花，进入休整阶段
蝴蝶还在翻飞，不放过冬日的花朵
去年这个时候的我，夜夜无法入眠
我还不适应身边没有亲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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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下雪的时候，南方刚好落下雨
太阳的微光还在空中尚未散去
雨滴欢快地落下，大地焦渴已久
河水还是细下去了，冬天的雨珍贵
新年快来临之际，开始服用中药
我喜欢中药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这些从百草里挑选出来的植物
带着奇妙的力量，要把身体里的顽疾
赶走，它们变成水，变成能量
变成往后余生的一份期盼，翩跹而来
我想起你，母亲，你摔了以后
所忍受的疼痛，我没能及时帮你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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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踏空而来，我和孩子在家
我们陪着你们，哪里都不去
窗外到处是兴奋的人，他们点燃礼花
以此庆祝过去一年平安顺遂
预祝新年比从前更好。天空收到礼物
我在凌晨五点醒来，置身黑暗中
想起往事，身体是旧的，新的一天
新的一年开头也很寻常，仍然喝药
站在窗口看向远方，像当年的你一样举目远眺
看到同样的风景，心里所念的不同
去看望越来越老的舅舅，不提你
给他们我所能给的，又赶回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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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像海一般的蓝，风也温柔
人们沉迷在温暖的冬天，不舍离去
各地的口音走在街上，不同牌照的车
随处可见，元江终于走出去了
那么多人像我一样爱着它，终其一生
去发现它的美好并诉诸以众
这个城市变得美丽起来，它需要
被更多的人看见。我总是想你，母亲
有时梦见你，更多时候看手机里的你
你总是笑着，坐在沙发上，躺在床上
回忆迅速倒退，甚至退回到童年
那时候你还年轻，和现在的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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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衰老，一步一步成为你
世间的冷暖经过城市上空
我喜欢的紫苏，如今在我的药罐里
它暖着我的肠胃，苦的药变甜了
稀疏的话密集起来，朋友们来了又走
心底有些小小的恐惧，怕你消失
永远退出我的生活，茶水轮流着喝
晚些时，大家都散了去，各自回家
人间大不同，母亲，我惦记你的箴言
你一遍遍总结人间真理，语言朴素
温软的语调，和父亲大不相同
可是你们爱我和我爱你们，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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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谈及文化，我羞愧于谈它
小半生时光陷于文字里，排兵布阵
沉迷于它们带给我的快乐之中
我时常被它们围困，流泪成为败兵
在饭桌上看到了被酒撵出的快乐
纯粹干净，是我向往简单生活的样子
我们用酒打破界限和僵局，有酒有歌
夜空容下了所有的痛苦和快乐
我安静下来，享受着这份孤独感
剥离出来，从热闹和繁华之间
清水素食以待，来一场瑜伽
流出汗水，也带走周身疲软和不安
（未完待续）
丁丽华，一个写诗温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