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ggs的简篇

song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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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64老知青的回忆、三


           永远的苹果林

                   段拱北

       大桃花村后是海口铁路,跨过铁路的山坡上,有一条通往小桃花村的小路。小路两边有五、六十亩连成片的坡地。大春点包谷,小春撒麦子。没有水浇灌,收成的好坏,全凭老天的心情。冬天雨水稀少,地里的麦子稀稀拉拉,像癞痢头上长着的几根头发,干旱的土地透着几许苍凉。靠近坡脚的地埂上,东一蓬西一蓬地长着很多棠梨树。冬春之交,正是农闲的时候,村子里的两个年轻人陈发和陈明达便会喊上我,带上弯刀镰刀,先到村子中的一些园子里,修上一些带芽的梨树枝条,将它们嫁接到地埂上的棠梨树上。不管是枝接还是芽接,他们都动作熟练,显得颇有经验。他们还带来棉纸裹紧接口,用挖来的粘沾沾一层层涂抹。这是一项细活,我很乐意做这样的细活,因为这是一项充满希望的亊。在嫁接好的梨树周围,砍些荆刺围住,防止牛马的踩踏。几年下来,那些成活的梨树已将近有人高,枝叶茁壮,生意盎然。我们都可以想见它们开花结果的样子。有一天,小憩时,陈发看着那些几乎抽不出穗的麦子,感概地说,如果这一片都种上果树,那就漂亮了。我和陈明达也有同感。外村的人经常调侃大桃花村的人说:“大桃花村无桃花,只有几棵烂柿花”。这成了大桃花村人心里的隐痛。没有桃花,为什么不能有一片苹果花?我将这些想法跟当时的生产队长肖云昆说了。肖云昆也是知青,我们是一家人。我才开口,他就表示赞同,倒有知青所见略同的味道。他让我联系卖苗木的地方。经多方打听,联系上了昆明跑马山林场的苗木基地。不过在去拉苗木之前,要把栽苗木的准备工作做好。首先是挖塘,塘前后左右的距离要相隔出来。我们找来好几根棕绳,结起来,扯直了,每隔六米处栓上一根小布条作记号,然后挖出塘的雏形。我们三个人整整忙活了两三天,才把这亊搞定。

大桃花村知青周汉霖等在村后合影

        然后是全队总动员,把塘挖出来。挖塘有规格,深浅长宽各要有半米,只能大不能小。我带着陈发一个个检查。塘挖好以后,队上又安排,将所有的猪圈牛圈糞背到地里,一塘半萝,记得当时,糞都背完了,还有十来塘没有肥料,队上派了几个妇女去割蒿枝、烧草灰来充数。

        万亊俱备,只等苗来此安营扎寨。队上派杨达赶着马车,跟我到跑马山。杨达平时在队上赶马车,做亊稳妥,所以派他跟我一起去。我们天不亮就动身,下午才到。买的果苗只有酒杯粗细,半人多高,满满一车,大约有近千株。卖果苗的人告诉我,苹果是异花授粉,要有几个不同的品种交替着种,产量才会高。他还说,给我的果苗有三个品种:金帅、银帅和红玉,都分别梱好,作了记号,叫我们不要搞错。我长了知识,同时又对他的关心而心存感激。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刚进昆明,天就已经黑定了,我们住进了大西门凤翥街上一个简陋的马店。马店约有四五十平方米,算不得宽敞。店分两层,下层歇马喂料,上层堆放着稻草。我和杨达先将车上的果苗抱进店里,用水将根部浇湿了,然后堆放到店里背阴的地方。第二天再搬到停在店外的马车上,我们睡在楼上的稻草上。没有铺垫的东西,我很不习惯,便找上半截草蓆垫上,脱掉外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白色的衬衣上有点点紫色的血迹,再看烂草蓆上,壁虱一片,陈尸累累,大约是翻身时压死的。只不知何时会钻出如此多的壁虱,血居然未被吸光,已是万幸。


        栽果树那天,我生怕把品种搞混了,就带上陈发和陈明达,另外叫了几个女社员,在大家出发之前,先把果苗按一行金帅,一行银帅,一行红玉摆放在已经挖好的塘里,避免临时分发搞混了。在栽种时要社员将掩盖的土踩实,以免树苗歪斜不正,影响成活。那一天,全队像赶街子一样,老老小小都出动了。或抬着大盆小盆,或挑着大桶小桶,到村前的沙沟里打水,然后走上六七百米来浇树苗,男男女女,来来往往,穿梭不息。围着已经种下的果苗,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大喊:“多浇点!多浇点”!

         栽好的果苗大都成活了。雨水一下地,便长出翠玉般的嫩叶来。远远望去,原先透着苍凉的黄土地,已经有一层淡淡的綠色。

在大桃花村后的青头山上,

山下可隐约看见那片苹果林

作者在通往小桃花村的小路上,


        苹果树开花结果,我们就调离了农村。这一走就是十几年了吧。时间够长,但我心中始终牵挂着那些苹果树。终于有一天,我和几个知青相约,到村子里看望乡亲们。我特地去看那片苹果地。通往小桃花村的小路已被荆棘隔断。路旁的山坡上有一道半掩的栅栏门,对着一个简易的窝棚。我刚拉开栅栏门,从窝棚里出来一个女人。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叫何凤兰,是我所在生产队的老社员。她见到我,显得万分惊喜,上来拉着我的手问这问那。她说,你早就应该回来看看了,她指着山坡下的那一片苹果园,又说:我们都记得你叫我们一行金帅,一行银帅的种。我笑着说,你们都还记得?她说咋会记不得,我们老社员聚在一堆,就会念叨你们知青的好来。苹果树已经长有一人多高了,有的恐怕有两人高了。它们树干粗壮,枝叶繁茂。叶间枝头已经结出算盘珠子大小的青涩苹果,放眼望去,山坡下苹果林蓊蓊郁郁,已经和周边山上的树林连成一片。全是赏心悦目的绿色,绿得纯净,绿得醉人。我突然感到了遗憾。小树苗长成大树好多年了,我竟然还没吃到过我们亲手种的苹果。或许是她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宽慰我说,你隔两个月来,那时苹果全熟了,满园子的苹果随你挑,你想吃那个就摘那个。她再三叮嘱:一定要来呀!我也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来。然而,最终我还是爽约了。等我想起要去履约的时候,早已过了摘苹果的时间。我安慰自己说,等等吧!总会有机会的。而这一等,等到的却是大桃花村整体搬迁的消息。大桃花村没多久就消失了,连带苹果林也消失了,一个货物转运场取代了它们。        苹果成了我终身的遗憾。不过现在看来,这已无关紧要了,因为我早已把那片苹果林装在心中,永久保存了。有了苹果林,又何愁没有苹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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