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悠悠故乡情
(又名:那魂牵梦绕的故乡)
【纪实性小说】
杨华森
作者简介:杨华森,男,1962年8月出生,湖南岳阳人。笔名路徽情、路情、木易、老杨。当过老师、记者、编辑。参加工作就职于中国铁路广州局集团有限公司株洲车辆段。现退休。
(接“二”)
(写作过程中,得到童庆平、王豫宾、冯志生、袁孟平、李红军、刘惠莲、王金香、孔祥玲、高巧平、武仁秋、于天真、于金恒、付国盛、舒定红、周小平、蒋德强等人的大力帮助,并授权使用提供的资料及图片,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三
常言说的好,一方山水养一方人。
我的家乡路口铺采石场,以其广阔的胸襟,厚重的博爱,默默地养活着她的儿女们。
家乡的山岭不但秀美,而且富饶,有数不清的野生植物。在《临湘市志》(2013版)第四章第二节“野生植物”篇中,列举的野生植物达222种。这些野生植物,对于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山场子弟是大部都不陌生的。
家乡山岭的野生植物,伴随我的童年一起长大。这些野生植物,特别是在当时计划经济、物质匮乏的年代,很多都是能够打发我们美好的时光和填充山场少儿子弟的小嘴巴的。
因为讨生活,打我小时候就熟悉无比的家乡山岭的野生植物,至今仍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在我记忆的烟云浮现。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场景仍然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甜蜜,那么的令人回味无穷。
我是六十年代生人。我出生的年代,是计划经济的年代,物质匮乏,供应紧张,山场和全国各地一样,生活物资都是凭票(计划)供应的。那时候,山场人和全国人民一样,刚刚步入能够吃得饱饭的日子,并且这种吃得饱饭,还是在粮食供应必须搭配杂粮的情况下的吃得饱饭。那个年代,绝大部分的山场家庭,都是一个人有工作。也就是说是家中的父亲是正式工,拿工资养家;家中的母亲则是家属临时工,按劳计酬,还得在家带孩子,做家务。所以,那时山场人的家庭,是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半花,是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水果、买“零嘴”吃的。并且,那个年月也不像今天这样,有如此众多的水果品种和“零嘴”供应。那时候的大人小孩别说没有余钱,就是有余钱也不可能像今天的“土豪”一样,随心所欲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零嘴”就能吃什么“零嘴”。因此,家乡山岭的野生植物,特别是野生的水果,可以说是帮了山场人生活的大忙。
家乡的山岭是那么的富有,它无私地向山场人敞开着它那广阔的胸襟。
作为山场子弟,我记得家乡前面的山岭,也就是山场人经常攀爬的横山等山峰,野生植物众多,能让小时的我解馋果腹的不少,现在要我说出它们的名字,我是能够如数家珍的。比如,阳雀蛋(野生猕猴桃)、葛根、老虎姜(黄精)、楠竹笋、山竹笋、野柿子、野梨子、野桃子、野葡萄、野苹果、野杨梅、金银花、凉粉果(薜荔果)、糖罐子(金樱子)、乌泡(野草莓)、野百合(山丹丹)、鱼腥草、木耳、灵芝、蘑菇(最熟悉的枞树菌)、蕨菜、胡葱(野藠头)、刺苔、野姑娘果、毛栗子、茅草根、桑葚、野花椒、杜仲、半边莲、七叶一枝花、党参、鸡血藤、兰花草、马齿苋、车前草、蒲公英......
主席在《七律·送瘟神》诗二首当中的其中一首就提到过薜荔果。薜荔果就是我们小时候说的凉粉果。不过,主席诗中描写的薜荔果可不是我们小时候摘回家做凉粉吃的那么高兴的情况,而是比喻当时村庄被薜荔等杂草覆盖,一片荒芜败落的景象。
七 律
送 瘟 神
毛泽东
绿水青山枉自多,
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
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
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
一样悲欢逐逝波。
小时候在家乡的山岭上摘回家当水果吃的阳雀蛋,其实就是今天我们称之为猕猴桃的水果,只不过阳雀蛋是野生猕猴桃。
《阳雀蛋》 摄影 杨华森
这种野生的猕猴桃,我们小时叫阳雀蛋。称阳雀蛋是因为这种野生水果个头很小,形若阳雀下的蛋。我们知道,阳雀个头本来就不大,下的鸟蛋就更小了。
阳雀蛋(野生猕猴桃),属藤本植物,其枝呈褐色,有柔毛。叶近圆形或宽倒卵形,花开时乳白色,后变黄色。果熟期在8—10月份。
阳雀蛋生长在大山之中,在纯野生的环境生长。阳雀蛋因为生长在纯野生的环境中,不使用膨大剂,农药,化肥,果实要比种植的猕猴桃要小很多,用今天的话来说,是真正的纯天然绿色食品。
别看阳雀蛋个头小,那可是好东西,比起现在什么水果都用激素喷洒来说,那可是千金难买。只不过它生长在大山之中,且量少,很难发现,因此太过珍贵。
今天我们称为猕猴桃的水果外形和阳雀蛋一模一样,它是今人把野生的猕猴桃进行嫁接、培植而培育成今天价格不菲的水果。
另外一种野生植物葛根我们也不陌生。葛根习称野葛,药食两用,父辈们当中有认识的常将葛根挖回家当粮食吃。
现在经常看到有人在网上发自己挖到的“葛根王”的图片,只是很多晒出来的所谓挖到的“葛根王”和我们挖到的葛根相比,真可谓“小巫见大巫”。
家兄曾写过描写葛根的诗词,特录一首于此,以曾其氛。
采 桑 子
岳 阳 心 情
杨广林
深山放纵谁知味?
一套工装,
紧束皮囊。
峻岭奇峰任吾攀!
开心莫过山神馈。
罕见珍王,
藤蔓修长。
日月滋得遍体香!
《葛根王》 摄影 杨广林
《葛根花》 摄影 杨华森
《黄精》 摄影 杨华森
《糖罐子》 摄影 杨华森
《乌泡(野草莓)》 摄影 杨华森
《毛栗子》 摄影 杨华森
《楠竹笋》 摄影 杨广林
《山竹笋》 摄影 杨华森
《百合》 摄影 杨华森
《刺苔》 摄影 杨华森
《野葡萄》 摄影 杨华森
《野苹果》 摄影 杨华森
《野杨梅》 摄影 杨华森
《野灵芝》 摄影 杨华森
《野柿子》 摄影 杨华森
《胡葱(野藠头)》 摄影 杨华森
《金银花》 摄影 杨华森
《凉粉果(薜荔果)》 摄影 杨华森
《野蘑菇》 摄影 杨华森
《野花椒》 摄影 杨华森
家乡的山是富饶的山,家乡的山是神奇的山。
家乡的孩子有几个没爬过家乡前面风景如画的山峰?
家乡的孩子又有几个没爬过家乡后面诗情画意的秀岭?
儿时的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天是那么的蓝,水是那么的清,心中充满了激情。受红色教育的影响,特别是看了著名作家玛拉沁夫编剧的影片《祖国啊,母亲》,我的思想感情的潮水啊,在放纵奔流。每次去砍柴、捡菌子,爬上家乡前面高高的山岭,往往禁不住会对着家乡高喊:“家乡啊,母亲!”
儿时的我也曾多次爬上家乡后面的山上。很多次我沿着山顶崎岖的小路行走玩耍的时候,常常会走到架头的边缘朝山下探看父辈们繁忙工作的身影。当时在架头看父辈们工作的身影,感觉很有趣:父辈们一个个小小的身影拉着板车,川流不息地在塘口进进出出。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么高的山顶,走到架头的边缘朝山下看,想来当真后怕。
家乡前面的山岭植物众多,家乡后面的山岳同样植被丰富。
一塘口、二塘口、三塘口、四塘口各有其各自的特点、特色。
一塘口左方靠架头前面的山顶多罗汉笋、粽叶、千脚虫、四脚蛇。一塘口山顶的粽叶宽大,很适宜包粽子用,所以,儿时的我很喜欢到一塘口山顶上去摘粽叶。
《四脚蛇》 摄影 杨广林
一塘口左方靠架头后面的山顶上有蒌豆树。一般的蒌豆树结的蒌豆多酸、涩口,难吃,但那里的几株蒌豆树结的蒌豆红黄相间,酸中带甜,不但好看还好吃。
《蒌豆》 摄影 杨华森
说起蒌豆,有件儿时趣事至今仍记忆犹新。
小时候,兄长有一天到山上玩,连同枝条折了几支蒌豆带回来给我吃。那时候我尚小,看到兄长带回的红的、黄的蒌豆,高兴极了,拿在手上边赏玩边把蒌豆放进嘴里吃。
我吃的时候,有的蒌豆籽没吐出来,和同蒌豆肉一同吞入肚子。兄长逗我玩,吓唬我说,蒌豆籽没吐出来,吞进肚子会在肚脐眼那里长出蒌豆树。吓得我好长一段时间总是担心自己的小肚皮会长出一棵蒌豆树来,时不时就要看看和摸摸自己的肚皮,看有什么变化没有,看是不是长了蒌豆树出来,一段时间心里都是怕怕的。甚至晚上做梦经常梦到自己的肚皮上长出了蒌豆树,被梦惊醒。现在回想起来,是那般的甜蜜温馨。
一塘口下面的农村村庄北村头靠山前多棕树。这里的棕树叶子较长,很适宜包粽子时捆粽子用。所以,我端午节前,很喜欢到这里去砍棕树叶,拿回家去给母亲端午节包粽子时捆粽子用。另外,当时山场人家都是用棕树叶扎扫把、做蒲扇,所以,我也常常将棕树叶砍回家去给母亲扎扫把,做蒲扇用。
《棕树》 摄影 杨华森
在这里往一塘口架头上方的1/3处的山上,是一大片的野花椒树。这里的野花椒树很多,置身其中,野花椒的香味扑鼻,煞是好闻。1983年,我参加工作离开家乡到岳阳城陵矶列捡所(现在叫株洲车辆段岳阳北运用车间)工作。有一天下班后和同事到他熟人家玩,主家客气,泡了“椒子茶”给我们喝。我当时觉得很是好喝,椒子味香,很好闻,我也是在这次才知道有“椒子茶”,并且看到泡茶用的椒子可不就是我小时候在一塘口架头左前方从下往上1/3处的山上长的花椒吗?我后来还专门利用休班时间跑到一塘口的山上,去采摘花椒,晒干后带回城陵矶泡茶喝。只是我当时不知道一塘口这里长的花椒是“野”花椒,泡茶用的是“家”花椒,“野”花椒没有“家”花椒肉多,晒干后只剩得一层壳,香味也不及“家”花椒,两者是有区别的。
一塘口下面的农村村庄北村头靠山后种得有梨子树,但是品质比不上四塘口后面灰山村刘家老屋那里的几颗梨树的梨子好吃。
那个年代可不像现在吃的东西多,当时基本是没有“零嘴”吃的。
光阴荏苒,斗转星移,山场人的日子也和共和国一样一天天好起来了。所以,到得后来,当梨子成熟的季节,大人们往往会结伴到后山农村买些梨子回家当水果吃。大人们去买梨子的时候,一般会带家里的一个小孩一道去。当时当地农人的条件也不好,为吸引山场人去买梨子,有一“优惠政策”,就是在梨树林里尽你量吃饱。在那个年代,这样的条件还是很诱惑人的,特别是小孩往往期望着大人去买梨子的时候能带上自己。小孩往往在跟着大人在去的路上就很甜蜜地想象着,到了那里要尽量把肚皮吃得饱饱的。
其实,到了梨树林尽你量吃,你也吃不了几个就饱了。通过这事,也折射出当时的普通百姓生活的困难。
一塘口下面有块地方,也就是专线铁路的上方,原来小日本铺设窄轨铁路旧址那片地方,雷公屎(地衣)相当多。这里的雷公屎相对山场其他地方来说,个头要大些,肉要厚些。每逢打雷下雨天过后,这个地方雷公屎都是一片片的。班上经常有女同学挎个小篮子结伴到这里捡回家做菜吃,在这里不一会功夫就能捡上一竹篮雷公屎。
二塘口、三塘口上面不及一塘口上面能供儿时的我吃用的东西多,但二塘口和三塘口架头顶上的地势平坦,山形和一塘口、四塘口连在一起呈凹形。走在二塘口和三塘口架头顶上有其暖阳阳者矣之感觉。
二塘口、三塘口上面能供儿时的我吃用的东西虽不及一塘口多,但这里有她独特的地方。我记得因为这里地势平坦,刺蓬、小杂树众多,各种鸟雀在这些刺蓬、小杂树里唱歌、做窝。山雀、斑鸠、白头翁、山鸡、杜鹃、麻雀......在刺蓬、草丛叽叽喳喳,欢呼跳跃,置身其中,心情愉悦,你的身心会得到最大的放松。在这里,最大的感受是和谐,是大自然的美,是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爱。
四塘口架头上面也和二塘口、三塘口一样能供儿时的我吃用的东西不多。四塘口架头上有一样东西很有特色,是我儿时很喜欢的东西。
上四塘口架头的小路旁的泥土呈浅红色。从塘口上架头的小路开始,间或有一种笋子,这种山竹笋出土时笋身上的笋衣是玉白色,笋尖上的叶子是玫瑰红色。碰到这种竹笋的时候,因为它生长在红色的泥土里,身躯又如玉般颜色,你会感觉它是一个美丽的小精灵,你的心灵会有所感应,心灵仿佛得到净化。小时候,这种竹笋我们称它土笋,这种笋量不多,只有很少的量。我和小伙伴们碰到这种竹笋,会很喜欢,把它扯出来后,当时舍不得就把笋衣剥掉,往往留回家自己把玩和给父母亲看。四塘口架头红泥土厚实,现在想来这种山竹笋可能是因泥土厚实,竹笋身躯埋在泥土中较深,破土时间较其他山竹笋长的缘故。这种笋尖先出土见光,所以笋尖上的叶子是玫瑰红色,笋身后出土见光,所以笋身上的笋衣呈玉白色。
虽然四塘口架头上面也和二塘口、三塘口一样,能供儿时的我吃用的东西不多,但四塘口山背的山坡和一塘口一样,可是为儿时的我提供了不少吃用的东西。
转到四塘口山的背面,山脚地的山坡是斜度不大的一长块较大的地面。在这块地面上,长有几兜糖罐子(也就是金樱子),这个地方的糖罐子个头较大,较甜,果形也好看。我到这里砍柴、挖蔸子时经常采摘,把糖罐子用嘴咬开,把里面的籽挖掉,吃它的甜味。
在这块地面上,除了长有糖罐子,再往里走一点,长有野苹果枝蔓。这些野苹果未成熟的时候,也就是果实是青色的时候味涩,不好吃。待果实变红成熟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也是经常摘它进嘴吃的。
除了糖罐子、野苹果,这里也有野花椒,到了成熟的季节,野花椒果实变成紫红色,一串一串,相当美丽。
《摘野花椒》 摄影 杨广林
四塘口的后面还有一样东西说起来山场子弟都非常熟悉的,这就是红荆条、黄荆条。这里的红荆条、黄荆条长得漂亮,那个时候,山场很多人,特别是孩童喜欢到这里把它砍回家做柴烧。我也很喜欢到这里砍红荆条、黄荆条回家当柴烧。
小时候,我不但在四塘口的背面砍红荆条、黄荆条,我还喜欢在这里挖小杂树蔸回家当柴烧。那个时候,家里只有一把种菜用的锄头,不像有的人家有洋镐,可以去挖枞树那样的大树蔸。四塘口山背由于红荆条、黄荆条、大叶子柴等小杂树众多,这些小杂树的枝条被人砍去后,地下的小树蔸就适于像我这样年岁小,又没有洋镐这样的硬实工具的小孩挖。树蔸比枝条耐烧,因此,那个年月山场人除了砍枝条当柴烧,也喜欢挖树蔸当柴烧,只是得身体好,有洋镐这样的硬实工具的人才能挖大树蔸。像我这样年岁小,又没有洋镐这样的硬实工具的小孩,就只能用锄头挖些小树蔸回家当柴烧了。
家乡山岭的富饶、神奇、秀美,难以道尽;家乡山岭的风采、壮观、品格,难以释怀。
家乡,在几十年的岁月长河中,养活了父辈和父辈的子女们整整两代人。
“我深深地爱着你
这片多情的土地
我踏过的路径上
阵阵花香鸟语
我耕耘过的田野上
一层层金黄翠绿
我怎能离开这河叉山脊
这河叉山脊
啊 啊
我拥抱村口的百岁洋槐
仿佛拥抱妈妈的身躯
我深深地爱着你
这片多情的土地
我时时都吸吮着
大地母亲的乳汁
我天天都接受着
你的疼爱情意
我轻轻地走过这山路小溪
这山路小溪
啊 啊
我捧起家乡油黑的泥土
仿佛捧起理想和心系
我深深地爱着你
这片多情的土地
多情的土地
土地 土地”
这就是我的家乡,一个富饶美丽的地方......
(2022.10.26—2022.10.30于深夜)
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