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n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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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悠悠的清明菜

创建于04-16 阅读2871

       小时候,每到清明节,父亲总会带领我们几姊妹去跟爷爷烧香的。

       爷爷去世九年后,我才出生,所以,对爷爷的印象是模糊的。五、六岁的时候,略为懂点事,看到别的小孩有爷爷,我就跑去问婆婆。“婆婆:爷爷去哪里了?”“睏瞌睡去了!婆婆回答道。”“在哪里睡,怎么没有看到过呢?”“在屋后面的山坡上睡,你去看嘛!”后来,才逐渐晓得,爷爷已经去世了,就埋在我们家房屋后面不远的山坡上。

       清明节去给爷爷烧香是一件非常庄重而严肃的事情。上午十点左右就开始做准备工作,先把肉、水果、酒用盘子和碗装好,放在团筛里,再带上香、蜡、纸钱、鞭炮、火柴等,爷爷喜欢吃清明菜粑粑,所以每次烧香都要准备一盘清明菜粑粑的。

       父亲走在前面,表情严肃,很少说话。我们几姊妹跟在后面,不紧不慢,格外小心,生怕将团筛里的东西弄倒了。

       来到爷爷的坟前,先是给坟墓清除杂草,打扫卫生,然后再把肉、水果、清明菜粑粑等祭品摆好。摆放清明菜粑粑时,父亲特别告诫,要把粑粑篷起来,这样才透气,才能使粑粑的清香味保持的时间更长一点儿。一切就绪后,几姊妹排好队,态度虔诚,点蜡、敬香、磕头,再烧纸钱、敬酒、放鞭炮,所有仪式完成后,祭祀才算结束。

       回家的路上,我问父亲,清明节为什么要烧香呢?父亲耐心地解释道,“清明时节,万物生长,气清景明,天空最纯洁,大自然最葱绿,非常适合与祖宗交流沟通和踏青赏春。”

       接着,父亲讲起了爷爷的故事。“曾祖父喜食鸦片烟,导致家道衰落,欠了潘家很多钱。没办法,只好把我们现在住的房屋当给潘家,条件是家里派一个劳动力给潘家当长工十六年方可收回。爷爷一共有四兄弟,他是老大,其他三兄弟都还没有成年,于是重担就落在了他的肩上。十六年后,潘家又说欠的钱要还利息,时间还需要延长两年,爷爷在农忙时,又到潘家干了两年活,才把房屋收回来,没有爷爷的辛勤劳动,我们连吃、住都困难。”

       “我们种庄稼的土地、种子、工具等都是祖宗他们传下来的,所以,我们不能忘本,春节、清明节、中元节都要祭祀祖宗,还要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这是风俗习惯。”

       听完父亲的话,我点了点头,爷爷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清晰了起来。他中等个子,皮肤黝黑,体格健壮,头上包着帕子,嘴里叭着叶子烟。他勤于劳作,一双光脚常年奔波在田间地头,穿梭于风雨之中,没有春夏秋冬之分,没有寒来暑往之别。画家罗中立所画油画《父亲》中的农民形象,就如同我勤劳、朴实、忠厚得像泥土一样的爷爷。

       回到家里,母亲早已把清明菜粑粑端上桌了,绿悠悠的,香喷喷的,我来不及洗手,抓起就吃,满嘴清香袭来,仿佛品尝到整个春天的味道!

       清明节当天,为了能吃到新鲜可口的清明菜粑粑,天微亮,母亲就叫我起床,上坡去掐清明菜。田坎边、山坡上,随处可见,一丛一丛的,叶子白中蕴碧,叶面上有一层淡淡的绒毛,像儿童手臂上的汗毛,柔柔的,用手轻轻地抚摸,有如金丝绒般的感觉,露珠挂在上面,晶莹剔透,绿意盎然,嫩嫩的芽尖,很是诱人,掐上一把,手指都染得绿绿的,仿佛是触摸到了绿色的水彩颜料。

       这个时候,也是桐花盛开的时候,“春令有常侯,清明桐始发。”放眼望去,成片的桐花,竞相开放,一朵朵,一簇簇,傲放枝头,清淡素雅,甚是壮观,在山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百媚千娇。紫、白色的桐花,绿悠悠的清明菜,一个在空中舞蹈,一个在地上歌唱,共同演绎出了一幅诗情画意的山村图!

       当绿悠悠的清明菜装满小筐时,已是艳阳高照了。袅袅炊烟从农家房顶上升起,热情地拥抱着空中的雾,屋前屋后的毛竹像一大片的深潭,苍翠欲滴,坝里的禾苗如同雨后的小溪正在疯长,清澈的巴河水把乡村古老的皱纹深深地缝进泥土里,滋润着两岸,小鸟们从竹林窜向树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晨风轻轻的抚摸着刚刚醒来的乡村,这一切,绘成了家乡这个时节靓丽的风景。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明白了,爷爷的爱,就像身边的空气,虽然抓不住,却可以让我畅快地呼吸!

       绿悠悠的清明菜,也随着我的思绪爬满了故乡的坡坡坎坎,一年又一年,绿了田野,绿了我的梦!

                     2024年4月16日刘玉堂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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