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经历惨痛的教训我永远不会相信人死后会有灵魂这件事,我现在很确定地告诉你灵魂是像电波一样的东西,由于某种原因这种电波不能随着肉体消失而留在了 人间。它们可能附着在物体或者房子里,它们会观察并等 待人体弱时将自身的电流附着在这个人的身上,吸取此人 的能量直到他/她变得越来越虚弱并为己所用,当然有时 候对于过于敏感的人,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你甚至可以看 到它们生前的样子,有时候模糊不清,有时候像一团雾, 也有时候你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你脑子里可以清晰地看见 他/她长得的样子。
没有灵魂会直接走向一个人面前问你是否想要被附身。但它们非常“聪明”,它们一般会通过传统的 家庭行为或者个人的鲁莽行为找到你的弱点或者“死门”来 做出违反你主动意志的事,有可能通过既简单又无辜的东 西来诱惑人犯错误,尤其是童年那些见不得光的被隐藏起 来的让我们感觉及其羞耻和内疚的事情,因为那往往是人 最弱的地方。尤其在人生病、吸毒或者抑郁的时候,这都 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
就像花需要特定的环境来繁荣和 成长,人的灵魂和身体也一样,人若在恶略的环境中并剥夺他/她做人的一切权利,你就会看到他/她像那只玫瑰一 样慢慢枯萎并最终死亡,花也有花魂和肉体,动物也有灵 魂和肉体,人也有灵魂和肉体。与花朵和动物不同的是, 花朵和动物是一定会死的,但人不一定,如果你在这个恶 略的环境中最终生存了下来,你就会变得更强大也更聪明 ,修为人身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这就是我们必须要珍爱自己 和他人生命的原因。当然这是我后来才感悟到的,那个时 候我也是被恐惧和眼泪包围着的女人,更没有意识到发生 的这一切与那座公寓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我悄悄地回到卧室哄着小阿妮雅睡觉,好不容易让她睡着 了。我走出来他还坐在那里一动没动,我心想这若是发生 在深夜再来点昏暗的灯光就是一部恐怖电影,但我没有意 识到我的这句话是多么正确。我把他归结于昨天晚上他可 能在S家吸食大麻的结果了。 我轻声问他:“杰森,你感觉怎么样?”
“噢......” 他想抬起他的头,但好像他的头很重很重,最终没 有抬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关心地问。
“美琪。”他半天才嘟囔着说出来。
“嗯,美琪是谁啊?”我继续问他,这种现象在孩童时代经常遇到,我母亲差不多每月都会这么被折腾一次。
“我,我,我的妻子。” 他慢吞吞地好一会儿才说出来,口水流了好长。他蓝色的眼球变得似乎比以前小了许多 ,脸有些变形颜色也不对,他坐在椅子上无法移动,像一 摊很重的肉泥瘫坐在那里。
我用纸巾为他拭去嘴角的口水,他还在耷拉着脑袋甚 至没有力气抬起头来看着我回答。
“嗯,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我轻轻捧起 他的脸问。
他突然扭过头看向右侧的沙发诡异地冲着那里笑了一 下,然后用食指放在嘴边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呵呵地笑了起来:“呵呵呵......”这笑声甚至有点儿 像哭。
“老兄你这是在笑还是在哭?”我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看向沙发那里什么也没有,旁边茶几上面放着台灯和一本 看起来很旧的书。
他说:“两个TMD...”他又笑了起来。
“你TMD笑什么?”我走过去拿起了那本破书,很厚,是十 六开的,打开翻了一下全是英文,但里面有些奇奇怪怪的 图画,似乎与巫术有关。我看了看书皮,上面的英文我也 不懂。但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看上去和我母亲当年差不多。这不可能是他装的,这小子我 了解他不是一个好演员。当初在北京的时候一个剧组需要 临时找一个白人演员,杨华和寇老师向那个剧组的导演推 荐了杰森,去了半天就被退回来了,第一是不会说中文,一 句一句教都不行,第二是完全不会演戏,所以我不认为他 在表演,而且我确信这一点。可是这本书?奇怪,他想做什 么?我这样又把那本书放回了原处。
“杰森,你哪里来的那本书?你想干什么?”我指着那本书问他。 杰森突然站了起来,一只胳膊垂着另一只手机械似地 拍打着大腿,先是大喊大叫地说着什么,然后发出一阵怪笑,笑罢又开始嘟囔着什么,那样子三分像人七分似鬼。
他不停地说,我敢说那TMD绝对不是英语。他让我想起了 我的疯妈,我在小的时候她总是时不时就来这一套,好像 是一种方言但又不全是,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气坏了,霎那间情绪从零涨到了一百,我用中文恐吓道:“你 TMD吓唬谁,老子就是吓大的,你给我少来这套,说着上去就是一拳,我想打他的鼻子,可是我太矮小了,一拳打 在他的胸口上,我的手被弹了回来,他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我自己反而疼得受不了。
那时候我是他的妻子但同时也是一个施虐者。这个世 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我的两个孩子和杰森,但是由于我的 施虐任何人都不可能感受到那是爱。
“你TMD到底是谁?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杰森!”我 问他。
我在他的右侧,他的头轻轻地转向左侧,但眼睛却狠 狠地向右侧盯着我,就像是那种杀人犯看他的仇人一样恶狠狠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不寒而栗,又想起我小时候我 妈看我爸爸的那种眼神就是这样凶狠。我心想去NMD, 上去就是大嘴巴。我威胁他、辱骂他、而且拳脚相加,我 说今天老子要看看你TMD是个什么鬼附身,我连挠再咬, 想要彻底激怒他。
“You are going to die!”他突然怒吼起来,声音很恐 怖,好像是从地狱里传出的声音。突然他飞起一脚踹在了 我的肚子上,我完全没有想到他敢攻击我,完全没有准备 被他踹了个结结实实,一下子向后飞了起来撞到了墙上, 他转身去了厨房,我害怕他去拿刀,大惊失色,“啊”的一 声顾不上疼痛就爬起来,捂着耳朵就跑了出去,一溜烟儿 地逃下楼了。
我的背后像有牛头马面追赶似的,好像很快就会被魔 鬼抓到了似地跑出了很远,我突然想到小阿妮雅还在房间里可我没拿电话也不能向任何人求救。后来我一想你跑什 么不就是一条命嘛!要跑也得带上我的孩子,不然就TMD 同归于尽吧!这样一想我反而淡定下来,再往回跑却气喘 吁吁地跑不动了。但是我很担心我的孩子,继续往回跑, 到了楼下喘了一会儿气定了定神,上楼使劲敲门。
开门他 手里抱着小阿妮雅但阿妮雅的半边脸已经青了,满脸泪痕 还在不断抽搐。孩子一看到我,“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我一看就脑子完全失去了控制,冲进厨房拿起刀,逼着他 把孩子给我。他不肯,我软硬兼施,告诉他我爱他,他不 信,大声地哭喊:“ you are not!”
“Yes! I do!”我看着他哭我也哭了起来,我说:“我只 是想挽救你和我们的家。”
僵持了会他把孩子递了过来,我接过孩子夸赞了他几 句,手里仍然很警觉地拿着刀,然后连哄带骗地让他坐在 沙发上平静下来,我抱着孩子不知如何是好。婆婆在华盛 顿出差,公公也不在Fargo,我没有人可以商量,怎么办 呢?忽然想起来我还有几颗安眠药,我有时候失眠厉害就 吃一颗。我找出来看了看还有五颗,算了,全给他吧。
我把药全部混到果汁里了,我想把他捆起来,我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但我必须 知道他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女儿半边脸都青了?
我哄着女儿睡着了,关上里屋门又告诉杰森他需要休 息,先让他把半杯果汁全部喝下去,然后开始责问杰森发生了什 么,然而我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我开始恶狠狠地对他拳脚交 加,直到他像死猪一样从沙发上滚到地上,我自己一点力 气都没有了。这一切都在沉闷中进行,我也似乎像被邪灵附身的恶魔,一边回想起幼年时母亲对我 的暴力一边把她给我的暴力又加倍地对杰森释放了出去。直到自己两臂发酸,完全没有了施暴的能力。
我简单收拾下行李,抱起孩子锁上门,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