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我家的菜园子里种了几棵果树。屋前园子有四棵沙果树,其中两棵叫“黄太平”,另两棵叫“K9”。当时并不知道具体的分类,只是笼统叫它们沙果,也有人叫它海棠果。屋后园子里还有两棵李子树和杏树,刚栽上不久,当时还没有结果呢!而前面菜园子里的那四棵沙果树,却是春华秋实,硕果累累。
我也不想纠结黄太平与K9的生长环境、果型、食用价值等方面的差别,只想讲讲围绕“沙果”发生的故事。
记得小时候,我家住在连队最后一排,中间大路西侧第一家。地理位置的优势,南来北往的人,经常在我家喝口水、歇歇脚,他们对我家的沙果赞不绝口,但也不好开口索要。
但是孩子们架不住诱惑,三三两两,隔三差五,就会有人站在我家的院子里“欣赏”果树。感叹说:“你家的果树长得真好啊!”又有人说:“结的果儿真多!果又大,我家就不行!……”
这时,有人喊道:“快看,树枝都压弯了!”“那个树枝都垂到地面了!”“哎,这地上还掉了几个呢,你看都红了……”
越说声音越小,大概也不好意思表达的太直白吧!这些人多数会达成所愿,大一点的孩子也就不好总来“表白抒情”呀,呵呵!
淘小子,有时没被满足,半夜晚上来我家菜园子里“偷”果,还折断了树枝。我们很气愤。为此,我家晚上还“值班”看护了几天果树呢!好在,后来没再发生类似事件。
当然,也有一些人家栽了果树,但真的是不能和我家的果树相提并论的。
记得小时候,四叔家的堂弟国庆,五六岁的样子吧。每当沙果快要成熟时,就会端着葫芦瓢屁颠儿屁颠儿的跑来:“大爷,我妈想吃沙果儿了!”
第一次遭到了拒绝:“果子还没熟呢,过几天吧!”
第二次的理由是:“大妈(根据他姥家习俗这样叫),我姐也想吃果儿了。”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过几天,端着小瓢儿又来了,说着同样的诉求。只要瓢空着,他就锲而不舍地等着。
就是端着图片中最小的那一个……
有时我们就逗弄他:“你妈想吃,就让你妈来。”“你姐想吃,让她自己来摘吧!”“你又不吃,总来干啥?”
他可怜兮兮地站在栅栏边,眼巴巴的看着果树,有时还会掉几滴眼泪。
于是,各种“不忍”和“不舍”,结局还是他高兴地端着小瓢儿回家了
记得小时候,那几年,总是重复上演这样的剧目。唉!物质匮乏的年代,孩子们不到过年也没什么可吃的,除了自家种的瓜果。所以,我家的沙果,就成为了很多人“惦念”的美食。
长大后,虽然见面少了,有时我们还会拿“沙果”“小瓢”说事,开堂弟的玩笑。他挠挠头,也不辩解,嘿嘿笑着。
沙果快成熟时,或者成熟了还没有摘之前,满枝头,沉甸甸。
枝条绿叶之间,黄中透红,若隐若现的果子,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飘散着淡淡的果香。朱自清《荷塘月色》里描写荷香的几个句子,用在这里,也算恰当:“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沙果的温度、湿度合适,在树上久一些,会形成糖心,甜中带点酸更好吃。
沙果摘下来后,可以贮存在一个坛子里:坛底层倒点白酒,把碗倒扣过来罩住酒,碗上面开始摆放沙果,快满时封住坛口,一直能吃到深冬呢!记得小时候,父亲有几年做过,我们叫它“酒果”。酒香和果香四溢,醉了!现在想来,闭着眼吸一吸鼻子,香气依然,“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你说小孩子禁不住沙果的诱惑,十五六岁的大孩子也同样。
最搞笑的是发生在两个哥哥身上的事情:一是大我四岁的自家哥哥,一是大我一岁的舅舅家的表哥。
两位哥哥哪能像小孩子那样做呢!还想吃咋办呢?先在菜园里找点儿活儿干,这里松松土,那里拔拔草,总之活越干,离果树越近。干完活,歇会吧,但绝不会回到屋子里,俩人或躺或趴,在沙果树下“谈天说地”式休息。
两人说着笑着,不时挠挠头,而果树的树枝就会动一下,一个沙果落入手中→进入口中。一下又一个,几次下来,“秘密”还是被发现了。
他们当时一定不知道“瓜田李下”~“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这个成语(做事要谨慎,要避嫌),否则也不会让自己处于如此尴尬境地,灰溜溜地,很长时间不好意思进菜园子。
记得小时候,我总是跟在两位哥哥的屁股后面玩儿。我见证了他们“作案”的全过程,但没有告密,是父亲自己“火眼金睛”呢!
慢慢长大了,沙果树不见了,老房子搬空了。想着喜欢吃沙果的两位哥哥,不觉泪目:
十九年前,他们也都“不见”了!
都是英年早逝!都是突发而亡,而且在同一年,相隔五个月。
我们心痛,不得不接受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