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令
李煜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午后,又做梦了,醒来时方才知道梦里误过的人还在,与我只隔了一张帘,免去百年相思。他也做梦了,梦里是故国烟雨,辉煌旖旎的宫殿,美人做伴,玉手红袖。朝堂之上,百官下跪,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但他只要她,江山只是让她幸福的一种工具,倘若清茶粗饭,茅屋乡野,她可以接受,他愿脱下龙袍,做一个村野农夫,伴她春秋一梦,夏雨冬风。
重逢江南,想去的地方已去,想见的人仍是雾水茫茫。倘若一个地方,当你抵达时才发觉,它留给你的只有遗憾和失落,你是否可以如当年一般满怀柔情的与之偕老?若说背上行囊便是过客,那么、所谓故乡又为何物?是睁开第一眼的灵山秀水,还是灵魂皈依的璀璨霓虹?如今,停留此处,诺言已兑,倘若秋水长天时,再不能入云桥碧水,钟磬古寺,便收起行囊,赶往下一座命定的城。不是去见当年误过的人,亦无昨生缘灭,仅仅只是想,入得寺院,了此余生。倘若真的那天,要离开了,我一定要在佛前慢慢地闭上双眼。如此,来世即便再入红尘,亦不会忘了我曾是佛前的一盏酥油灯,为来往的香客,燃尽余辉。
帘外雨声潺潺,繁盛的春意又将随流水远去。不知为何,罗织锦被,抵不住五更时的寒凉。忆起故国山河,锦绣南唐,也唯有在梦里萦绕的声乐中,才能暂时忘记羁客之痛。欢愉总是短暂,浮生总恨漫长。 他 在暮色苍茫时倚靠画栏,遥望辽阔无边的旧日江山。恍然醒悟,别时容易见时难。如同逝去的江水、凋零的繁花,随着春天的脚步渐行渐远。 昨夜今晨,一夜黎明,一个人间,一个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