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风情一直是艺术家、作家创作的源泉,而春节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主题。又一年春节,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心生感慨,思想万千。
在万千感慨中最有共性的便是一句——年味淡了。依我看,也是如此,虽然这些年桌上的饭菜越来越丰盛,但是年也是越过越没意思。家里的老人说,“以前只有在过年时能吃上一顿好的,而现在平时想吃什么都可以买。”人们对那桌团年饭不再期待是一个原因,但是我总觉着还有其他原因,一时间难以说起。
越靠近春节时间过得越慢,到小年那一天我猛地想到,老家的亲人们应该在准备着过年了。印象中,家里是在小年前后采购年货的,鞭炮、水果、蔬菜和肉是最基本的,也会给我买新衣服、玩具和烟花。新衣服只能在过年那几天穿,还要叮嘱我不能弄脏了。除了采购年货,年前重要的事还有开卤和搓麻花,有些人家还会做豆腐。这三件事每一件都要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很有烟火气,做的东西我也都爱吃。
先说开卤,早上起床后就要开始备料,爸爸负责杀鸡,妈妈洗菜、调汁和烹饪,先把自家养的走地鸡洗净连同猪五花、猪耳朵一起放进锅里,再放进去几节家乡特色的莲藕及几根胡萝卜和几颗鸡蛋,最后把海带、千张折成卷用细绳系上一同放进去,这时候满满的一锅再难放下其他菜。我就负责往灶里添柴火,坐在灶前不仅暖和还能给自己烤两个红薯。热气从房顶的烟囱里冒出来,路过的人站在老远闻到屋里飘出的卤香味就知道我家开卤了。到了下午卤菜都熟了,晚饭时候正好每样切一点炒上一盘,特别下饭。
搓麻花是一项大工程,仅家里三四个人是很难完成的。必须在前一天就跟附近手巧的人家说好,请他们第二天来家里帮忙。清早爸妈开始和面,邻里的巧手们早饭后陆续来帮忙。面团沾上食用油在桌上搓成长条,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两头并拢后在空中旋转交错,再在桌上搓几下使之充分交叉,最后五指并用打成节,一个麻花就成型了。做好的麻花先整齐地摆在竹筛中,待装满整个竹筛再一齐端进厨房油炸。一群人边说笑边做,年纪小的还要比一下谁做的好看,而我打小就笨手笨脚,搓出的麻花粗细不一还不成形,只能帮忙端茶倒水递工具,但也并不妨碍我从中获得参与感。一天做出一大袋麻花,再加上其他油货,足够一家人吃到元宵之后。今年没在老家过年,妈妈还是简单地卤了一些菜,而一群人一起搓麻花的场景我已经好些年没见到了,这或许也是丢失的年味吧。
工作后,我对春节就更加无感了,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但是腊八离我放假回家的日子还远得很。春节对我而言由一个节日慢慢变成一个假期,抢不到车票让我苦恼,不停地赶车转车令我疲惫,我也变得不喜欢走亲戚,更希望能在家里好好休息。2021年的农历新年,响应号召我独自在杭州过年,那一次我对“春节是团圆的日子”有了更深的体会。除夕中午我出门吃饭,平时烟火气十足的街道上店铺都关门了,路上走着一家三口和我。找到一家店简单吃过后,我回到住的地方给我爸妈打电话,给亲戚朋友们打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看着电话那头亲人朋友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我感到切身的孤独,也觉得亏欠爸妈。我明白了只有回到家跟家人们在一起过年才是跨过了旧年,来到新年。如此一想就明白了为什么春节的车票如此难抢,也理解了今年春节前那些因大雪堵在高速的人们回家的心切。只因春节是团圆的日子。
年味淡了是事实,但是淡了多少却是很主观的事。看看家里的小朋友们,他们穿上新衣服,和父母长辈们一起准备年货,能够像当时的我一样能亲身体会到春节的来临;他们收到丰厚的压岁钱,有了比平日更多的玩伴,白天炸鞭炮,晚上放烟花,跟从前的我们一样玩的开心放肆。以他们的角度来看过年依然热闹,值得期待。而从我的视角年味确实淡了许多,我在除夕前才迟迟回到家乡,体会到的是奔波的疲惫;我成了为他们买烟花,给他们压岁钱的人,不再是享受年味的人。或许我该给自己买上大把烟花,像儿时那样放肆的玩;再约上几个朋友吃饭、打牌,半夜吃完宵夜都不回家,年味于我就不会那么淡了。
又一年春节过完了,回想起春节回家前的憧憬,回家后的兴奋和无聊,以及离家时的不舍,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同我一样心生感慨,思想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