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字：马 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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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片：网 络
似我这种一言不合、拔刀就干的憨货，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的倔种，也能写出如此柔情似水、心思细腻的文字，我就忍不住要嘚瑟。真是山河易改，狗性难移啊。
——题记
毕业20周年的同学会上，你又看见了他。他早已褪去了青葱和轻佻，气质更为出尘。
你看见他，心中不免苦涩，大学四年，暗恋他三年半，这个秘密已经在心中藏了二十年。
大学时，你是班上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性格内向，不爱打扮。
他则是班级最耀眼的男生，好像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你同寝室就有好几个女生喜欢他。
你和他本无交集。国庆联欢晚会，指导员偏偏安排你和他出一个节目——诗朗诵。
国庆快到了，他都没有主动找你排练的意思，只好你去找他。
他在操场上打篮球，额角挂着晶莹的汗珠，他随意地掀起运动衫的下摆擦汗，露出一截刺眼的腹肌。
等他打完球，你喊他的名字。他两手插兜，疑惑地看着你，打球的同学也意味深长地看着你。
你脸一下子红了，强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来意。
他终于想起来了，一只手从兜掏出来，向你轻佻地打了个响指：“知道了，晚上去找你”。你感觉那个样子的他很帅。
晚上你们在一间空教室里排练，你的目光时不时地和他对上，你总是第一时间躲开。
他总是笑着，用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和你说话。他说过你咋长得这么漂亮呢？
你害羞地低了下头。其实那时候，你对自己的容貌和气质都没有信心。
可他那样一说，你就有了心跳的感觉。
但你知道，他总是能只言片语哄班上其他女生开心，说不定那句话跟其他女生也说过。
排练完了，他送你回女生宿舍，你们并排走在路上，路灯将你们的影子折叠在一起，每一次你都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排练总共不过三个夜晚，可他送你的情景，你记了很多年。
喜欢一个人只需一眼。在和他眼神对上的瞬间，你的少女之心就已失守。
朗诵节目排练完的那天，他对你说： "可惜，以后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他声音里的惋惜之意非常明显，听得你心口狂跳。
可你一抬眼，看见他嘴角上翘，显得有些轻佻的笑容，你又警惕地没有搭话。
你不知道他惋惜的是没有了演节目的机会，还是没有了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而你却因为这句暧昧不明的话和他嘴角的轻佻，好几天睡不着觉。
诗朗诵很成功，你也因此跟他有了一张合照，照片里的他自信张扬，而你则内敛低调。
你因为这张照片开心了许久，时常拿起照片端详，看你们是否般配。
节目之后，你俩的交往一下子稀疏了。那些矫情的、孤单的心事，你只能一个人偷偷藏在心底。
偶尔有一次，你无聊地在桌子上画画，悄悄写上了某人的名字。
身旁突然一阵凉风刮过，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汗味，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盖住桌子不让他看见。
“捂着干啥，写我坏话？”
“没有！”
你脸涨得通红，看上去就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他轻哼了一声："不是就不是，这么紧张干什么？"
后来你想，那大概是你拼命遮掩的秘密离他最近的一次。
又一年期末，考试你和他挨着，他进了考场才想起来，只带了一支钢笔。
你将橡皮切了一半给他，把三角尺掰断了给他一半。
他和你说了句：“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你感觉脸颊灼热得发烫。
考试结束后，你收拾好东西走出来，刚好看见一个女生来找他，他单手插兜潇洒不羁地站在那儿，姿势很是随意。
那个女生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唇角晕上淡淡的轻笑。
你心中像是有颗柠檬被切开，一直酸到喉咙。
你羡慕那个女孩可以让他笑得那样开心，羡慕他们可以靠得那样近。
你嫉妒她可以在他面前那样落落大方，但你知道，自己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他那时候说你漂亮的话。
漂亮吗？
大概他真的对每个女孩都这么说的吧。
又一个学期过去了，转眼到了圣诞节，校园里流行送平安果。
你把苹果藏在口袋里，却迟迟不敢给他送去。
太明目张胆了。
你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嘴里咬着铅笔，脑子里万分纠结。
忽然感觉身边有一道人影，你抬眼一看，是他。
他将一只精致的盒子放在你桌上： “收的苹果多得吃不完，送你一个。”
你“哦”了一声，心想，他果然不缺一个苹果。
一晃到了毕业季。有人因为要各奔东西而伤感。也有人向一直暗恋的同学告白，更有情侣公开撒狗粮。
你也在自己桌子上发现一束桔梗花，没有落款没有表白，你猜不出是谁，也猜不出有何寓意。
你思考再三，也搞不清是一个玩笑，还是有哪个害羞的男孩暗恋自己？
你把全班的男生过滤了一遍，你无法确定，它与爱情有关。你心里惦念着他，就把这束花忽略了。
你四处寻找他的身影，终于在楼梯转角处看见他，他仍旧漫不经心，面前站着个漂亮的女孩。
那个女生似乎在告白，他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比较热心，可能让你误会什么了。"
那女孩要哭了，他俨然一副烂人模样：“我不太喜欢清纯的女孩，对不起了。”
女孩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含着泪扭头走了。
你正走向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你掏出小镜子，仔细看着自己清纯寡淡的脸，鼻尖忽然一酸。
你无法说服自己，他会喜欢你。
还要开口吗？
你要怎么勇敢呢，你的暗恋就像飞蛾扑火，仿佛早已看到无疾而终的结局。勇气又从哪里来呢？
你心口疼得要命，眼泪不争气地爬满脸颊。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喜欢不就是这样的吗？
你喜欢他没什么理由，只源于初见的那一眼。他对你的不喜欢也不会有什么理由，只是没有对上那一眼罢了。
他怎么可能喜欢你呢，你不止清纯，还青涩。
早在生出暗恋的那一瞬间开始，其实就已经注定了失恋的结局。
那场盛大的暗恋的独角戏，在那一天彻底宣告谢幕。
你从回忆里回过神。
二十年了，太久了。
他非但没有泯然众人，反而风度气质更加超群。
热烈的气氛持续着，地上堆积的空酒瓶越来越多，席间的笑声谈话声逐渐肆意起来。随着酒精的挥发，场上已经没有几个清醒的了。
你也喝得微醺，双颊红润，本能地保持着矜持。
突然，他端着酒杯向你走来，当年轻佻的笑意仿佛又回到他的嘴角，他目光迷离：“哎，你知道，大学时我暗恋谁吗？”
“谁啊？”
“能是谁啊，你呗。”
记忆里那一颗隐藏了多年的雷，突然炸开了，震得你脑袋嗡嗡作响。
你感觉，当年你精心设计的保护你那一点可怜自尊的城堡，摇摇欲坠。
你努力挣扎，企图挽救它的崩塌：“可你说过你不喜欢清纯的女孩。”
他恍惚之间仿佛是记起了这茬，怔在原地，喉结滚了滚，眼眸里掠过一道光影，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忽然仰着头大笑了几声：“我那时不懂拒绝女孩，与其胡乱找个借口，还不如摆个烂人”。
你觉得空气里裹了针，呼吸起来一阵一阵地疼。
“可你为什么一直没有任何表示？”
“毕业前，我不是送了你一束桔梗花？”
“那花是你送？”
“除了我，还能有谁？”
是呀，你那么清冷寡淡，又一门心思在他身上，和其他男生几乎没有交集。
他是喜欢你的，你们差一点就在一起了。
这一刻，你听到一声脆响，你的酒杯掉在地上。
你感觉，心底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碎了……
那一场暗恋的独角戏，原来是如此的盛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