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拎着黑色的公文包
开会、下乡，喝茶看报
你把笑脸洒向芸芸众生
一转身给我眉宇间的皱纹
父亲，我是你的长女
你永不会明白
是你教会我写诗的本领
你循循善诱，表情严厉
像陈年的家俱相撞发出的音响
你给我讲述你的故事
讲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是一个闷热的夏天
我看见枯黄的残叶纷纷凋零
你的思想是一座铜像的思想
你不停地翻阅文件，在上面
勾画一些新鲜的红道
反复背诵写在丝绸、竹子和
兽骨上的文字
一株玉米成长的过程
一颗黄豆在压榨机里的声音
明月夜，四周鸦雀无声
你在稀疏的杨树林子里
不安地走来走去
叹息、发呆，哼一曲
悠扬的口哨
父亲！父亲！为了这些
我日夜不停地写诗
父亲，你渐渐苍老
每一条皱纹写满意味深长的箴言
你的气息是一座花园的气息
我嗅到杏仁、冬麦的苦涩
父亲，即使岁月把你熬成一服中药
也医治不好我的疾病
现在你就坐在我的对面
心事重重，一脸绝望的表情
父亲你那么近又那么远
中间横隔一页淡蓝色的诗篇
那些古怪的文字
令你恼怒、惊叹，哑口无言
梦的碎片愈漫愈深
父亲，我看不见你